中國的匈奴28(1 / 3)

第二十七章 百年消耗

後漢(公元25-222年)的曆史基本上與前漢相同。在前、後漢交替之間的長期戰爭中,許多舊貴族和大地主被消滅。因此。在王朝複興後的開始階段,稅收是足夠的。但是,納稅農民又開始被壓榨,於是,向下的螺旋運動又一次開始了。184年,中國東部和四川爆發大起義,直到215年才被鎮壓下去。王朝經過這次打擊再也恢複不過來了。

——引自[美]斯塔夫理阿諾斯《全球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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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韓邪單於死後,其子孫或居於並州(太原)或居於寧夏銀川等地。說漢話,行漢禮儀,並請求漢朝在匈奴各部建立書館、醫療點和監軍的衙門。匈奴的這種帖服,實質上是對漢朝感恩,也是狼性消弭的表現。他們的主動靠攏和甘心依附,在很大程度上構成了漢武帝之後北部邊疆的安寧。

公元5年,王莽殺平帝,次年自立為假皇帝,再三年後登基稱帝,國號新。不久即派遣武威將軍王駿至匈奴單於庭,索要匈奴單於璽印,改為單於章。從王到侯的轉變,引發了匈奴烏珠留若鞮單於不滿。王駿還沒有回朝,烏珠留若鞮單於即親自率領萬餘騎兵至朔方城(今銀川)下。

匈奴這一次行動,隻是向王莽表示抗議,並不想與新朝兵戈相見,多得是警告。可王莽仍舊不思悔改,謀劃將匈奴分成十五部,分到不同地方駐紮,以便分散匈奴力量。為使計劃順利實施,王莽竟派中郎將藺基帶兵萬餘,以大量財物誘惑呼韓邪單於的兒子們——與此同時,將右犁汗王鹹與其子登、助等人誘騙到新朝,強行封鹹為孝單於,拜其子登為順單於——烏珠留若鞮單於怒不可遏。

王莽這一舉措是無比愚蠢的,包括他強行在匈奴推行漢製(秦)等作為,本想誘使匈奴內訌,而後從中得利,使得漸漸恢複生機的南匈奴再度削弱,再也沒有足夠的力量與新朝抗衡。可惜的是,王莽的好出發點卻顯得笨拙甚至愚不可及。他的這種作為隻能迫使匈奴反叛,在他立足未穩的王朝之外點燃第一縷叛亂之火。

公元12年秋天,匈奴率先對王莽繼位稱帝的合法性發出軍事質疑,下令左右賢王雲中(內蒙托克托),進行了一場自呼韓邪單於時期以來第一次大規模殺掠。並連續攻擊雁門(大同)、朔方等地,殺死新朝太守並軍士、黎民數千。由此肇始,匈奴再度發動了對中央帝國的軍事打擊——各部落之間不約而同,悉數出動。致使多年間不見烽火的北部邊疆民失作業、荒蕪遍地、野有暴骨。

王莽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同時也是速成主義者。以王莽之智慧,篡位之初,絕不應當把主要精力用在瓦解和打擊匈奴上,僅其倡導的新政及內部矛盾就很棘手了。再說,每一王朝開端無不以懷柔之策,安撫鄰邦與部屬,等統治穩固後,方才屠戮功臣,擊逐異己勢力。登基不過三年即可對臣服已久的南匈奴開刀,顯然是政治上最大失敗。

遭受匈奴反抗的王莽見瓦解不成,即可調集三十萬大軍,在邊疆一帶與匈奴決戰。匈奴示弱,引兵而逃。但王莽仍不罷休,遣兵追擊三千餘裏。將軍嚴尤勸諫道:“昔秦漢對匈奴用兵都是下下之策。今皇帝從全國各地調集兵力,路程之長,損耗之重,完全是得不償失,且匈奴善奔馳,頃刻間無影無蹤,新軍輜重甚多,往來不便,再者說,胡地沙漬漫天,不出百日,大軍及牲畜必定餓乏而死。另外,兵書上說,窮寇遠遁不可追。請陛下三思為好。”

王莽居然將嚴尤痛斥一頓,革去官職,廢為庶民。仍舊令大軍沿著匈奴逃遁的印跡窮追猛打。因此,也引起了天下不滿,到處充滿騷亂及反叛之聲。也就是說,王莽的失敗是從瓦解和打擊匈奴開始的,盡管匈奴這一次並沒有正麵與新朝發生大規模的軍事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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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也即是公元13年,先前被王莽的誘騙並扣留的孝單於鹹從洛陽逃回,接替亡故的烏累若鞮單於為烏珠留若鞮單於。王莽仍舊不思悔改,將匈奴貶為“恭奴”——這對於已經半漢化的匈奴而言,是一種不折不扣的尊嚴性的侮辱。5年後,烏珠留若鞮單於也死去了,其弟左賢王繼位為呼都而屍道皋若鞮單於。

在這一單於變換之中,或許冒頓在世時“漢地匈奴不可居”之說肯定得到了某種事實上的驗證,幾任單於壽命短得出人意料。其中一定有原因,地域環境乃至人的生理習性是最大的嫌疑——對於嗜血成性的匈奴而言,平靜的安居生活肯定對他們是一種無形的生命耗損。北部沙漠的幹燥空氣與遼闊的自由,或許就是專為遊牧民族精心打造的疆場與生存家園,一旦離開,必定會付出某種無形的代價。再言,一個民族向另一個民族的融合,也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能夠完全適應,並做好消失和同化的準備。

呼都而屍道皋若鞮單於在位28年,也像呼韓邪單於一樣,貪圖新朝的豐厚賞賜,不僅心甘情願接受了“恭奴”這一性質惡劣的稱號,並派人到長安“奉獻”。沒想到,王莽依舊在推行瓦解匈奴之策——將前去奉獻的須卜當強行封為須卜單於,且計劃派大軍護送須卜當回匈奴,將呼都而屍道皋若鞮單於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