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匈奴27(1 / 3)

第二十六章 命運絕響

被打敗了的郅支,把蒙古故地留給了那位依附漢王朝的呼韓邪,向西到今天俄屬突厥斯坦去碰碰自己的運氣(公元前44年)。途中他打敗了伊犁河畔的烏孫人,把額敏河畔的呼揭人和鹹海上的堅昆人納入他的統治之下,使他們成為他的盟邦,他甚至侵犯曾經輕率地幫助過他的索格底亞納人(康居人),他在楚河和怛邏斯河畔的草原上紮營。這是西方大匈奴帝國的一個胚芽。

——引自勒內·格魯塞《草原帝國》

1

聞聽烏藉單於胞弟葎虛堂糾集殘眾,自立為伊利目單於。郅支單於大吼:“我勢斬殺葎虛堂!”說完,便跨上戰馬,著令吉利木指揮部眾及隨行人員迅速西行。自己則帶三萬兵眾,向著葎虛堂大軍所在方向疾馳而去。

伊利目單於葎虛堂一萬人馬至堅昆之外戈壁上,還沒收住腳步,就見郅支單於大軍嘶喊著從對麵衝了過來。葎虛堂大吃一驚,騎著烏騅馬,對部眾大聲道:“斬殺呼屠吾斯者,世代為我貴族!”眾將士撒開馬蹄,呼喊著,舉著長刀,或者手持弓箭,與郅支單於所部混戰起來。

郅支單於勒住馬頭,站在高崗觀戰。身邊右穀蠡王且醍亞立一手提著長刀,一手握著長弓,與上百名親兵站在一起,以保護郅支單於。葎虛堂也站在對麵高崗,看著相互廝殺,慘叫與怒喝之聲不絕的兩軍。

郅支單於看到對麵山崗上的葎虛堂,心中怒氣頓生。向且醍亞立要了硬弓長箭,拉弓如滿月,對著葎虛堂直射過去。葎虛堂也看到了郅支單於,見郅支張弓引箭,朝自己發射,也向身邊的親兵要了弓箭,向著郅支單於射去。兩枚箭矢在空中像是快速飛行的閃電,電光石火之間,在空中相遇,雙雙落入混戰的軍陣。

伊利目見一擊不中,正要再次搭箭拉弦。隻見郅支揮著長刀,徑直殺入亂軍,猶如猛虎下山,見一個殺一個,頃刻間,就有上百名伊利目單於軍士死在刀下。郅支單於越殺越猛,一邊砍殺,一邊想著葎虛堂所在山崗奔馳。葎虛堂見狀,額頭不禁汗水沁沁,惶恐不已。張弓引箭,連連向郅支單於射擊。

郅支愈發惱怒,一邊用長刀磕打飛來的利箭,一邊氣得嗷嗷叫喊,打馬向葎虛堂所在猛衝。葎虛堂見郅支越戰越勇,一連數箭都沒射中,心中越加惶恐。見郅支單於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急令親兵迎麵攔截。親兵們縱馬衝到郅支馬前,不過幾個回合,便被郅支及其親兵斬殺殆盡。葎虛堂扭轉馬頭,向著來路疾駛而去。

伊利目單於軍士正在奮力拚殺,忽見單於落荒而逃,心神大亂。

郅支單於勒住馬頭,提了硬弓,拉圓之後,手指一鬆,隻聽一聲銳嘯,飛旋的鳴鏑向著葎虛堂的後背閃電而去。

箭矢沒入葎虛堂的後背,葎虛堂應聲摔下馬來。郅支單於縱馬到近前,猛地一提馬韁,戰馬前蹄直立,兩隻鐵蹄重重地落在葎虛堂的胸脯之上,奄奄一息的葎虛堂沒有來得及喊一聲,便七竅流血,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葎虛堂的殘餘兵眾見伊利目已死,紛紛投降,郅支單於將之編成一個分隊,交由左穀蠡王醍醐亞立統轄。

2

郅支 “料不能定統匈奴,隻好再次引眾向西。”越來越高的路上,西風勁吹,沙土彌漫。數日後,天空飄起了雪花,雪花隨著大風,打的人臉生疼。左大都尉吉利木道:“寒風凜冽,人馬南行,不如就地紮寨,待明春再行遷徙。”郅支單於道:“漢軍之狡詐,明知我冬季一般不作遷徙,必聯合稽侯珊和烏孫王昆邪之軍,前來擊我。速速領眾疾走,以防不測!”吉利木道:“今天氣奇寒,我婦孺已凍死數百,孕婦墜產,兵士疲乏不堪,再強行急行軍,恐生變故。請單於三思。”

郅支,見吉利木仍在囉嗦,眼睛一瞪,大怒道:“若再搪塞,斬!”說完,就打馬向前奔去。吉利木見心中惱怒,站在原地,看著迎麵飛撲而來的白雪,忍不住歎息一聲。

到疏勒國東三百裏處,左穀蠡王醍醐亞立來報:“我六萬大軍,逃匿者近半也!”郅支單於站在空曠的戈壁當中,仰天道:“我呼屠吾斯之心,天知也!”然後歎了一口氣,對左穀蠡王醍醐亞立道:“令貼心之兵多加照看,發現匿逃者,當即斬殺!”

醍醐亞立臉色堅毅,道:“單於放心,無論如何,臣絕不辜負!”郅支單於看了看醍醐亞立的臉,眼光柔和說道:“將軍與我,患難之交,他日安定昌盛之時,必同享富貴!”

夜中,雪花仍舊紛紛,被大風裹挾,鹽澤之中,除了哆嗦和呻吟聲外,一切靜穆,寂靜若死。

第二天一早,左穀蠡王醍醐亞立來報:“昨晚又有數百人凍斃!”郅支單於臉色沮喪,看著醍醐亞立,好半天沒說話。

翻越蔥嶺到康居時,郅支單於所部僅剩下三千人。盡管如此,康居國王骨不太仍舊親自率眾迎接。當晚,康居王骨不太於大殿,宴請郅支單於及左穀蠡王醍醐亞立。並使兵士和奴婢,以上好之食和的溫暖之舍予匈奴士兵、貴人和王侯、居次、王子等人。

翌日,康居王便將自己的女兒嫁與郅支單於為閼氏。為表示友好和回報,郅支單於將自己女兒嫁給康居王骨不太。

兩人同時在王宮大宴群臣,至晚才散。

康居國(在烏孫國西,位於流入鹹海的阿姆河與錫爾河流域之間)深處河套,沃野千裏,遍地青草,高藍天空,蒼鷹飛翔,流雲如練。大地上陳列著繁華的城堡,往來的商賈駝鈴叮當,快馬飛馳,閃光的絲綢和叮當的玉器和銀器,還有令人炫目的顏料和聞之而落涎水的香料。這對匈奴來說,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在康居的時光,郅支單於覺得是他這一生當中最為愜意而美麗的。

第二年春天,郅支單於向康居國借兵三萬,翻越白雪皚皚、大風如卷席的蔥嶺,攻打宿敵烏孫。烏孫國王昆邪和解憂公主上書漢室請求派軍支援。漢元帝聞報,令西域都護府都護甘延壽、副校尉陳湯將兵馳援烏孫。

正要血洗烏孫國郅支單於見漢軍兵多將廣,且又有烏孫內應,自知不可硬敵,隻好引兵撤回康居。到夏天,郅支單於決定再次引兵攻擊烏孫,便差遣左穀蠡王醍醐亞立向康居國王骨不太借兵。康居相國卓不遜道:“匈奴者,豺狼也,忘恩負義,不宜將兵與之。”大將軍卡箍拉也進言道:“今匈奴羽翼豐滿,修建規模空前的郅支城,屯兵數萬。我康居助其滅烏孫之後,其必借勢掠我。不如由他自生自滅的好。”

骨不太道:“當年,我原意迎郅支入城,以其武力,威懾大夏及烏孫諸國,而今,郅支單於東征西殺,貪婪成性,焉知其不回身擊我康居?”眾臣聽了,紛紛點頭。

骨不太見臣僚意見一致,便差人回話給郅支單於。郅支單於聞聽,衝進別宮,將康居公主砍倒在地。奴婢們一見,四散奔逃。郅支單於從親兵手中要了弓箭,像是射殺野禽一般,將康居公主奴婢數十人全部射殺。左穀蠡王醍醐亞立站在一旁,見郅支單於如此好殺嗜殺,心中也不免驚恐。

再數日,郅支便引兵一萬,至康居城,詐開城門,帶兵衝進王宮,殺死康居國相國卓不遜,將其頭顱懸於城牆,示眾數日,直至腐爛幹癟,隻剩下一顆白色骷髏。

勒內·格魯塞《草原帝國》說:“被打敗了的郅支,把蒙古故地留給了那位依附漢王朝的呼韓邪,向西到今天俄屬突厥斯坦去碰碰自己的運氣(公元前44年)。途中他打敗了伊犁河畔的烏孫人,把額敏河畔的呼揭人和鹹海上的堅昆人納入他的統治之下,使他們成為他的盟邦,他甚至侵犯曾經輕率地幫助過他的索格底亞納人(康居人),他在楚河和怛邏斯河畔的草原上紮營。這是西方大匈奴帝國的一個胚芽。”

3

匈奴分裂,事實上是西漢“統戰”的結果,從根本上導致了匈奴在東方乃至相當一段曆史當中的衰弱。

郅支單於在康居的屠殺,可以看作是匈奴狼性的再一次爆發,郅支單於的殘忍性格,一點都不遜色於冒頓與其後世阿提拉。《漢書·陳湯傳》載:“康居王以女妻郅支,郅支亦以女予康居王。康居甚尊敬郅支,欲倚其威以脅諸國。郅支數借兵擊烏孫,深入至赤穀城,殺略民人,驅畜產,烏孫不敢追,西邊空虛,不居者且千裏。郅支單於自以大國,威名尊重,又乘勝驕,不為康居王禮,怒殺康居王女及貴人、人民數百,或支解投都賴水中。發民作城,日作五百人,二歲乃已。又遣使責闔蘇、大宛諸國歲遺,不敢不予。漢遣使三輩至康居求穀吉等死,郅支困辱使者,不肯奉詔,而因都護上書言:‘居困厄,願歸計強漢,遣子入侍。’其驕嫚如此。”

屠殺康居王相國乃至自己閼氏,郅支單於有些不近人情,且太過殘忍。冒頓和阿提拉比之不及。康居國王骨不太原想依仗郅支之凶悍,以強力威懾遠邦緊鄰,為自己張目壯威,誰知自食其果,後悔已晚。國王骨不太雖悲痛欲絕,錐心難當,但又無計可施。隻好忍氣吞聲,將女兒屍骨接回,將人另掘陵墓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