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隻手又是誰的?吳三桂還來不及想,一個綿軟的身子已經跌進了自己的懷中,隻聽得一個嬌柔萬狀的聲音在耳邊輕響:"將軍救我!"
吳三桂隻覺一股清香撲麵而來,不禁心中一蕩。來不及多想,那女子的雙手已經環抱在了他的腰間,軟綿綿又富有彈性的部位緊貼在他胸口,臉上隻覺一陣熾熱的呼吸伴著芬芳的口氣,在這腥風血雨之間,出奇得詭異,也無比得香豔。吳三桂更不遲疑,一隻手抱住了這懷中的尤物,另一隻手揮舞著手中的短刀,一路拚殺,向門口移動。
此時,擅長盲戰的殺手們已經察覺了他們的方向,向這個方向逼來。吳三桂邊走邊戰,隻覺得懷中那女子光滑細嫩的臉頰與自己粗糙的臉頰不時地貼在了一起,說不出的舒服,隻不知自己這一臉絡腮胡須是否刺痛了她吹彈可破的肌膚?思想遊走之間,他手中的刀可沒停著,瞬間斬殺了兩人,一腳踏去,踩著高高的地方,想來就是門檻了。伸手一推,前麵摸到的是木質的感覺,喜道:"這是大門!"
懷中那個溫柔細嫩的聲音突然說道:"將軍小心身後。"吳三桂聽得耳後風聲,也不回頭,一刀反刺出去,隻聽得一聲慘叫,這盲眼一刺,角度極準確刁鑽,竟然刺中那人心口,殺手當場斃命。
吳三桂奮力一推,咣當一聲,豁然開朗,一道強光直刺進來,風聲起處,濃煙瞬間被吹開,吳三桂睜開已經閉得酸楚的眼睛,卻見外麵的雨已經停了,天空中出現一道彩虹懸於頭頂,眼前一片模糊間,沒來得及看見更多的東西,卻聽得懷中那聲音急促說道:"將軍快帶我走,我不能落到他們手中。"
吳三桂道:"好。"還來不及看清懷中究竟是何人,就一路狂奔,離藥王廟越來越遠。
八
吳三桂一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遠,感覺到身後不會再有人追上了,這才停了下來。他雖然身體強健,但這樣沒命地跑,卻也依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何況懷中還抱著一個人。他的眼睛閉得時間太長,又蒙受濃煙襲擊,酸痛難忍,眼前好一陣子金星四濺,許久才恢複了正常。
這時,就聽懷中一個聲音嬌嗔地說道:
"好了,已經安全了,還不快快放下我?"
吳三桂這才想起懷中還有一人,說聲:"好。"情不自禁地就鬆了手,隻聽得"哎喲"一聲,懷中的那個女子就掉了下去。
吳三桂心說不好,急忙將她拉起,這一拉之下,隻聽伴隨著一聲輕輕的呻吟聲,剛剛恢複了視力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美豔絕倫的女子。
一路抱了她這麼久,這才開始仔細地看上她一眼,吳三桂隻覺得眼前一亮,整個世界都似乎一下子明快了起來。卻見這女子不過十八九歲年紀,上身穿一件淺綠色的窄袖短襦,披一件銀白色對襟馬甲,下身是嬌綠底色的畫裙,裙幅由十幅絹紗縫成,迎風微擺,腰間的無數細褶有如波浪低湧,風情無限,這種畫裙,稱之為"月華裙",在當時的江南一帶極為流行,在裙子上描畫、刺繡、堆紗均可,著此裙者,也多半都不是尋常百姓。再見她眉目容貌,與這精致衣服相配,更是美得令人窒息,盡管剛剛遭逢劇變,發際有些淩亂,但她細膩潔白的肌膚,卻似乎未曾染上絲毫的纖塵。而那清秀得如同山水白描出來的眉眼,則讓吳三桂以為遇見的是畫中的人物,眉如遠黛入畫三分,細長的眼睛則又似含著脈脈的秋水,潔白如玉的額頭與鼻翼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讓整個五官籠罩了一層聖潔的光輝,嫣紅的雙唇間細碎如白玉的牙齒,又為秀麗的麵容增添了幾分頑皮的趣味。剛才一路急奔,她的臉上有幾分紅暈,與白?的肌膚相映成趣,真好似雪地梅花綻放,秀色無雙。
"好美的女子啊!她是屬於人間還是仙界?"吳三桂心想,看著眼前那美麗的麵容,不禁癡了。
"嘻嘻,"那女子輕笑道,"果然是個赳赳武夫,不但重手重腳,看起人來,也是這般無禮。"
她一說話,吳三桂才如夢方醒,臉一紅道:"姑娘指教的是,在下一時魯莽,冒犯了姑娘,還望見諒。"
"不必如此客氣,說起來我還要多謝相公救命之恩。"女子說完盈盈一拜,拜完後看著吳三桂癡傻的樣子又不禁撲哧一笑。
吳三桂急忙還禮道:"姑娘不必客氣。姑娘一人藏在轎中,能在如此混亂的局麵中及時脫身而出,也真算得上是臨危不亂,殊為不易了。"
"噢?"女子睜大眼睛,道,"你怎麼知道我藏在轎中?"
吳三桂笑道:"我進得廟中之時,廟中並未見到一個女子,姑娘後來突然現身,能夠藏身的地方也隻有那頂轎子罷。"
那女子笑道:"哈,你這麼聰明,看來還不隻是個赳赳武夫啊。我在老家時,總聽人說起遼東有位小吳將軍,智勇雙全,今日一見,才知道他們並不是騙人的。"
"姑娘也知道我的名字?"吳三桂興奮地說道。
"你的名氣這麼大,想不知道也難。"那女子道,"說起來今天真要感謝你了,要不是你帶我出來,落在那些人手裏,還不知怎麼樣呢。"
吳三桂點點頭,想這位千嬌百媚的女孩若被什麼七爺之類的掠去,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於是說:"沒想到這一場雨生出這麼多事端,也真的讓姑娘受驚了。"
"也沒什麼,這個世道,發生什麼都不會令人驚奇。你別看我是個少不更事的女子,但剛才我可沒有一絲的害怕,因為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若是他們打破了轎子,你們也一定會救我的。"女子堅定又天真地說。
吳三桂啞然失笑:"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好人?"
"我當然知道。我躲在轎中,你們說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於是也就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你,還有那個書生和那個和尚,都是好人,至於其他人嘛,"女子頑皮地眨眨眼說道,"他們就都不是好人了。"
吳三桂好奇地說道:"那護送你來的那幾位家人呢?姑娘把他們忘了吧?"
"他們――"女子的神色黯淡下來,"他們可不是我的家人。"
吳三桂見這女孩透著古怪,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但是腦子思路卻也漸漸清楚了:剛才混戰之中,這女子其實一直躲在轎子中,未曾被傷到。後來迷煙四起,了空喊出向左手方向逃走的話後,她也冒險走出轎子,趁亂向右手方向行進。在如此凶險且急迫的情勢中,這女人竟然頭腦如此清楚,不但判斷出了空聲東擊西之計,而且還能在殺機四伏的環境下尋找到一點生路,這份膽識與智謀,真非尋常人所能,看她外表仿佛柔弱,但實為女中豪傑也。於是頓時起了結交之意,拱手道:"在下與姑娘跑了一路,還不知姑娘現在準備去往何方?"
"我嘛?我要去北京。"
吳三桂一驚,喜悅地說道:"那咱們正好順路。"
"不順路。"女子將頭一搖,"絕對不順路。我去的地方你可去不了。"
"那是為何――"吳三桂忍不住又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