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峰山位於鬆山與錦州之間,故而洪承疇算計好,隻要兩軍交戰,近於肉搏貼身狀態,就讓祖大壽出兵抄清軍後身,形成首尾相顧之勢,如今,這一局勢已經形成,殲滅豪格之部,已成定局。
眾將在經曆火燒水淋之後,都殺紅了眼睛,在殺聲震天響之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清軍雖然進入明軍的包圍圈,但仍然勇武異常,與明軍廝殺不見一點頹勢。隻聽得嘶吼之聲震天動地,片刻間屍身堆積,血流成河。
王樸看得心驚肉跳,全身發顫。洪承疇冷笑道:"大家都在拚命殺敵,你卻看得如此驚心,你的人在哪兒,還不上去!"王樸應了一聲,硬著頭皮也帶著軍隊殺進陣中。
正殺到酣處,突然間聽得遠處隆隆炮聲,似乎正從山後傳來,洪承疇臉色一變,道:"壞了,皇太極是在攻打錦州!"
眼見得豪格的軍隊向後山撤出,與阻擋他們的祖大壽軍戰成一團,洪承疇道:"命人進去與祖將軍的隊伍發話,命他們不得再在這裏廝纏,速撤回錦州,回去幫祖大壽守城,皇太極大軍正在攻打錦州。"
早有人飛馬進入隊伍中,高聲喊道:"錦州有急,速速回撤!"這人喊了幾聲,就中冷箭而亡,但也終於在亂軍中把信息帶到。錦州軍隊頭領急忙帶師回撤,豪格等人就勢逃往乳峰山後山,洪承疇命令窮寇莫追,放他們逃走。大軍與吳三桂部會合後,馬上挺進,向錦州方向進發,尋找皇太極的正麵軍隊。
這一場大戰,從上午打到中午,斬殺豪格正黃旗近兩千人,以明軍大勝而告終。
五
距錦州四十裏外的義州城內,清軍大營駐紮於此。
皇太極站在一張古色古香的八仙桌前,正在聚精會神地作畫,他手拿一支毛筆,有板有眼地在畫著一幅山水圖,在他身後,莊妃手拿著一帕香巾,在那裏伺候著。
突然一陣劇烈的低咳,皇太極不能再畫下去了,隨著這急促的低咳聲,皇太極的鼻孔裏滴出兩滴濃稠的血液,直接掉在了畫紙上。
"哎呀!"莊妃急忙走近,用手中的香巾替皇太極擦拭還在流血的鼻翼,道:"皇上,你的鼻子又出血了。"
皇太極哈哈大笑,道:"當年圍攻錦州,讓這祖蠻子的箭不小心射在了臉上,這祖蠻子的力道還真是不小,留下這後遺症了。"
莊妃心疼地一點點替他將臉上的血汙擦淨,皇太極指著筆下的畫笑道:"你看,愛妃,我這圖中的江山,枯樹之上獨缺一點梅花,這鼻血留在上麵,恰好就補了這梅花之缺了。"
莊妃心疼地說道:"皇上您的身體都這樣了,還有心思說笑呢?"
"這算什麼?"皇太極不在意地說道,"我們大清國的勇士,哪一個不是一身鮮血走來的,流鼻血也算個傷嗎?"說到這裏,突然間一陣胸悶,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竟然話都說不出來了。
莊妃心疼地替他捶著背,說道:"皇上你的身子這一年來一直不大好,早就勸你該歇歇了,你就是不聽,這幾晚你就這麼一直咳啊咳的,叫我這心啊一刻也不得安生。"
皇太極笑著將她攬在懷中,抓著她的手正要安慰幾句,門口有親兵喊道:"和碩睿親王多爾袞求見!"
皇太極道:"讓他進來。"親兵應了一聲。片刻間多爾袞已經進來了,此時莊妃還在皇太極懷抱之中,多爾袞看了她一眼,無盡深意,盡在這一眸之中,莊妃急忙從皇太極懷中抽身出來,也不再看他,退到了皇太極身後。
兩人微妙的表情盡在皇太極眼中,但他隻作不知,輕咳一聲,道:"你來是不是彙報豪格的正黃旗與洪承疇的戰事?"
多爾袞道:"正是。"皇太極也不再多問,隻道:"豪格這一部損失多少?"
多爾袞很驚奇,道:"皇上已經知道結果了嗎?"皇太極道:"不知,但以我預感,豪格未必是那洪承疇的對手,你隻要告訴我,他這一部還有多少人?"
多爾袞道:"乳峰山一戰,豪格親王這一部共折損一千九百人,隻餘不到四百人,在臣圍攻錦州之後,脫險而出。"
皇太極道:"洪承疇是如何贏的他?"多爾袞將整個經過一一道來,皇太極一直聽他講完,沉思片刻,突然擊掌道:"好!洪承疇果然是個勁敵。"
正要說什麼,門外親兵又進來道:"範文程先生求見!"
皇太極道:"快請進來!"話音未落,範文程已經進來了。
範文程向皇太極請個安,又向多爾袞示意,道:"睿親王也在?"
皇太極道:"範先生來得正好,多爾袞剛才告訴我,豪格吃了一個大敗仗,精銳騎兵被消滅了十之八九,我大清自建國以來,鮮有如此敗績,我正在想著如何處罰他呢?"
範文程拱手道:"非也,非也,我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但依臣之見,這個敗仗對我大清來說,不但不是壞事,反而一件可喜可賀之事,我正要恭喜皇上,這是個大喜事啊。"
皇太極道:"範先生說笑了,輸了一仗,丟了乳峰山這個重要的關口,何喜之有?"
範文程道:"喜就喜在我們輸了。這場戰爭過後,臣馬上派京城的細作將整個戰事情況傳遍京城,並將我軍傷亡人數擴大五倍,稱洪承疇殲滅我軍兩萬人,才不到一日時間,洪承疇軍中就有人上書,直報朝廷,稱洪督師速戰之下,出師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