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是王之心。作為京城內廷三大領袖之一的王之心,沒有像王承恩那樣殉國,沒能像曹化淳那樣溜走,留下來選擇投降之路,不久就發現自己選的是一條黃泉路。追贓開始,他散盡家財,主動上交五十萬兩黃金,超額完成"任務",但沒想到這並沒有換來劉宗敏的憐憫之心,劉宗敏看著滿桌子堆得滿滿的黃金,笑道:"看來還是這些死太監們有錢!"於是命令,將王之心吊起來打,不分晝夜,把錢榨幹為止,當天深夜,被吊著的王之心徹底絕望,咬舌自盡。
第三個是成國公朱國純。此人乃"勸進"黨主要成員,但不久就發現這個身份對自己一點幫助沒有,在交出三十萬兩黃金之後,全家被吊起來,一個一個打,劉宗敏告訴他,想要多一個活口,就交出五萬兩黃金,否則,就一個個往死裏打,朱國純受不了這個刺激,在一個清晨醒來,當看到自己年幼的孫子也被吊起來打時,心髒迸裂而死。
第四個是周奎。當年把自己的親外孫子推給李自成不管的這個國丈,沒想到自己的命運一夜之間就發生變化。劉宗敏將他捆起來,不給他飯吃,要他交錢。交出五十萬兩黃金之後,周奎說家中已無現金,隻有田產,願以田產充公,劉宗敏不幹。於是開始動刑,動刑到第三天,周奎身亡。
接連打死了四個明朝權臣,接下來的是以陳演為首的內閣大臣,明朝眾臣人人惶恐,開始有人想四處藏匿,有人想絕境逃生,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北京城內全是大順官兵,誰也跑不了。為防止百官逃走,大順軍開始到處抓人,"便街提士大夫",也就是現在說的"滿大街地抓人"。抓的人由劉宗敏統一管理,全都圈在他指定的幾個大院宅裏。
追餉是以大冊登記姓名,每一百人為一組,由八名騎兵武裝押送到各營拘禁,然後統一到這些院宅裏刑拷。北京城內,從早到晚,冤號之聲不絕於耳。
三月二十三日,李自成下了一道命令:無論新舊翰林官,每人派餉銀萬兩以上。二十七日又下了令,向"京中各官"派餉,規定:不論起用或不起用的官,皆派餉,其中被起用的官員,派餉數目少些,不被用的官,攤派的數目多,敢說一句"不辦"的話,立即用夾棍嚴刑拷打,很多人被拷打至死。
作為追餉活動的總指揮,劉宗敏派幾隊人馬出去抓人,有時還親自出手,當然,他做的最多的事是在大宅院中設一高台,坐得高高的,看著腳下被刑拷的群臣。劉宗敏身邊還放著酒壺和下酒菜,每天喝著酒,看著明朝舊臣被折磨,成了他最快樂的事。
到後來人越抓越多,總指揮也忙不過來了,於是各處兵營的士兵均可任意追餉,即使在路旁街邊也可上刑,人人皆得用刑,處處皆可用刑。
從三月二十七日至四月一日,追餉的活動越來越擴大,由原來的官員、勳戚、宦官,到一般的士大夫階層、商人甚至百姓,史料記載,"各處搜求漸宏,販鬻之家稍有貲產,則逮而夾之,老稚冤號,徹於衢路"。北京城內一片鬼哭狼嚎之聲音。當時的著名史學家楊士聰親眼看見,劉宗敏所居府第有三個大院,受夾棍刑罰的每院有百人,這些人中,真正的有錢階層隻占十分之一二,大多數還是一些低級官員和小吏。還有一些商人,他們身受酷刑,慘狀令人不忍目睹,而當天過後,這幾百人無一生還。
北京陷入白色恐怖之中。李自成最初曾號令軍隊:"軍令不得藏白金,過城邑不得室處,妻子外不得攜他婦人,寢興悉用單布幕綿。"這些命令在追餉麵前,蕩然無存。當士大夫階層被禍及殆盡之時,接下來受害的就是老百姓了。
在金錢與殘虐中尋求最大快感的大順軍,到後來已經完全失控了。他們榨完了權貴的錢,開始任意捕捉富戶和平民百姓,大白天,店鋪和居民經常遭受搶劫,而在劉宗敏的縱容下,搶掠變成了淫掠,強搶民女的事件也多有發生。在追餉活動中,為了保命,甚至還有明官獻出妻女家小,收買農民軍領導人或下屬將領,此時距大順軍進城不足一月時間,但軍紀已經破壞到全無章法。《流寇誌》記載,到夜間,"兵丁斬門而入,掠金銀奴女,民始苦之。"北京城內,到處跑的都是劉宗敏的兵,《明季北略》中更有記載:"腰纏多者千餘金,少者亦不下三四百餘金,人人有富足還鄉之心,無勇往赴戰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