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一座小山村裏誕生了一個女嬰。女嬰出生的時候難產,小臉青紫,連哭都不會。接生婆沒辦法,留不下來女嬰的命,就跟女嬰的家裏人說,這女娃子可能活不下來。
女嬰的奶奶年輕的時候就成了寡婦,但她也曾經是十裏八鄉有名的通靈人。隻不過在丈夫死後,就再也沒有邁出過自己家的大門。孤身一人拉扯著繈褓中的兒子長大,一輩子也沒有告訴過兒子自己的能力。
直到她的孫女瀕死。
分明是注定不屬於陽世間的命格,女陰之體幾乎從未有過安然活下來的先例。
女嬰的奶奶接過繈褓,為女嬰算了一卦。
水鏡中一片黑壓壓霧氣,有臉容蒼白的大鬼手扶鏡框,望向老人懷中的女嬰,臉容如同霜雪,開口聲音低沉喑啞。
他會讓她活下來,代價是,女嬰的奶奶必須用最牢不可破的咒術為他們結下姻緣。
“所有的故事,我隻能講到這兒。”
巽婆婆看著我,眼眸中微光柔和,低沉而平和地歎息。
人生八苦,貪、癡、嗔、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反應過來,開口的聲音嘶啞無比,好像不是我的聲音一樣:“巽婆婆……你說的,難道是我的前生?”
巽婆婆隻是微笑。
我混混沌沌,腦海中卻還保有一絲清明:“那……昆吾掌教是容囂,要我跟他訂陰婚的,也是容囂……?”
巽婆婆低聲歎息。
她的身影越來越淡了。
我也能感覺到手腕上的紅繩,越發有種輕飄飄的感覺。大概是巽婆婆能夠停留在陽世間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但我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出來……
就如同夢一樣,巽婆婆說的這些事情,真的曾經是我和容囂的前生嗎?
“巽婆婆,那我現在,到底應該怎麼做……”
眼看巽婆婆的身影越來越淡,我不管不顧,大喊了一聲,想要留住她的身影。
可我的耳邊,隻有巽婆婆低低的聲音回蕩,她的身影,已經完全化為了虛無。
“救回你的命,無論是對通靈人還是對鬼而言,都是逆天而為。容掌教為你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你奶奶也是。所以,容掌教永遠不許主動對你提及此事,你奶奶也會在死後魂魄不寧……”
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之後,我看著自己手中的紅繩,如同大夢初醒。
我站在空蕩蕩的靈棚中央,我的身邊隻有巽婆婆的烏木棺材靜靜地陪著我。
棺材裏的人已經永遠睡去了。但我知道,她的魂靈不會消散,隻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早在巽婆婆出現的時候,陰一淮就跟陰先生、梁嬌龍他們避了出去,之後巽婆婆對我所說的一切東西,都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像是一個久遠而撲朔的夢境,又像是隻是一個無心編造出來的故事。
我握住那根紅繩,猶豫了一下,深深地朝巽婆婆的棺材鞠了一躬。
“謝謝您……”
我還是不知道究竟怎麼樣才能活下來。但知道這些,這些對我來說,太過久遠和玄妙的事情,已經能解釋很多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