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靈棚的一瞬間,刺目的陽光落下來,我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前世,今生。
多麼荒謬啊。
卻又是多麼真實。
原來容囂和我,真的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他要糾纏我。
我上輩子欠他的情債,這輩子,總歸是要還的。
我忽然又想起來,上次我誤入的那個屬於容囂的夢境。
長街盡頭的白衣男人,靜靜地注視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好像在看著芸芸眾生,又好像在透過眾生,去看一個人。
我的太陽穴忽然湧上來一股針紮一般的痛覺,我腿一軟,險些摔倒,一雙有力而溫熱的大手扶住了我,我定了定神,看見陰一淮略帶焦灼而擔憂的麵孔。
“怎麼樣?巽婆婆跟你說了什麼?”
陰一淮有些焦急地問我。
我抿了抿嘴唇,看了看站在我麵前的陰先生和梁嬌龍。
跟陰一淮不一樣,我能夠感覺到,陰先生和梁嬌龍都很平靜,他們看著我、看著陰一淮的目光,都帶著悲憫。
上天玩-弄凡人的命運,無論是我,還是別人,都不過是命運操盤手掌中的棋子。
陰先生輕咳了一聲,叫住了陰一淮:“一淮,你不要著急,讓她自己消化一下。”
陰一淮似乎有一瞬間的僵硬,他慢慢放開了我的手,我甚至能夠感覺到,陰一淮的內心是戰栗的。
他的手在微微發抖。
我深吸一口氣,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我……”
陰一淮忽然急促而莽撞地打斷了我的話,他忽然一把將我摟在懷裏,眼神熱切,語氣急促:“芊芊,不要說了。我們再去找,找有沒有別的辦法。”
他好像預見到了我要說什麼一樣。
想來也是,陰先生一向用通透而悲憫的目光看我,能力強大到陰先生那個地步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夠窺到天機和命運一角。
我忽然又想起來,我剛到陰家小樓的那天晚上,原本矍鑠的陰先生,在陰一淮跟他的長談之後,須發皆白。
這就是我的命。
我平靜而執著地推開了陰一淮,看著陰一淮的眼睛,低低地說:“對不起,我不是你的良配。”
陰一淮怔怔地看著我,忽然慘然一笑,退後一步,握緊了拳頭,喃喃地說:“說什麼對不起?”
我甚至不忍心看著陰一淮,我背在身後的手也在發抖,我從來沒有試圖這樣去傷一個人的心。
但是,當年的昆吾掌教死後,因為執念不散而結成的魂靈,在浩渺世間不知道遊蕩了多少年。
這是我欠容囂的情債。
上輩子欠的沒有還清,所以這輩子我們還要糾纏不止,至死方休。
陰一淮看著我,低低地說:“爸爸告訴過我,他說我愛的,是鏡中花水中月,總有一天你會走。”
我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
“但是……”
男人悲哀的聲音低低傳來:“芊芊,我以為隻要我對你好,你就會留下來。我以為上輩子的事情終會過去,我以為現在的你……會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