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眾生皆苦,哪裏有輕鬆的道理呢?您身為道門巨擘,自然有自己的苦處,我們也都知道的。”
唐先生麵上帶著和煦的微笑,道:“還是芊丫頭的話說的我老頭子心裏熨貼。”
海哥也笑著在旁邊幫腔:“也是難為老爺子,這麼些年就我一個大老爺們跟在身邊,嬌龍又是個到處跑的。也就劉小姐來了之後啊,老爺子心裏才舒服些。”
我渾身不自在,總覺得事情的發展有些奇怪——海哥這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看老爺子獨守空房了那麼多年,指望我來跟唐先生來個老少配?我的天啊……真是想想就令人絕望。我強忍住內心的戰栗,勉強地笑著:“海哥這話,我就當不起了。”
難道這兩個人真的是變-態?
唐先生麵上溝壑遍布,我也不知道他活了多大年紀。可南道門風雨飄搖這麼些年,一直都是唐先生在支撐,無論如何他也不會低於百歲才是。假如說唐先生在打我的主意,那對於我來說,可不亞於吃了口新鮮出鍋的熱翔。
海哥笑眯眯地盤著他手中的玉石核桃,慢條斯理地道:“劉小姐也不用妄自菲薄。十三處那些事情,我們是不大相信的。便是真的,如今還不能有個戀愛自由了嗎?劉小姐,你隻需記著,人是誰殺的,便是誰的罪。與旁人是沒有什麼關係的,我們雲海莊園將你當自己人,也是斷斷不會將劉小姐置於險境的。”
我嘿嘿笑了兩聲,心裏卻在想,雲海莊園反手就把我給賣了的時候倒也不算太少。所以海哥這話一說出來,我也隻有五分感動,另五分,卻失於雲海莊園在我心中的形象並不甚偉光正了。
唐先生撮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南道門,自老頭子的父輩手中傳下來,承的是當初的天下正統昆吾之道。老頭子一輩子看破天機太多,犯了天規,注定是不全之人,要受鰥寡孤獨之罪。一輩子連個媳婦也沒討到,更別說含飴弄孫。”
我心下一涼,就怕老頭子待會兒又慢慢悠悠地問我:“姑娘我瞧你甚是麵善,不如與我湊做一對兒”這類的話來。剛想尋個話頭起身離開,就聽見海哥笑眯眯地道:“芊丫頭,你一個人在雲城無依無靠,又是那樣命格。老爺子如今想認你當個幹孫女,不知你願不願意呀?”
我怔了怔,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合著之前那麼多鋪墊,單單便隻是為了給老爺子要收我當幹孫女做鋪墊?
我真心誠意地開口:“唐先生,我不明白——”
唐先生一擺手,語氣中滿是蕭索:“芊丫頭怕是嫌棄老頭子了?”
我哭笑不得:“您是道門巨擘,便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嫌棄您,隻不過……這事兒也太大了吧。”
我白得個爺爺,這算是什麼事兒?就算唐先生真的是耄耋之年依舊沒有子孫後代,可海哥梁嬌龍,再不濟周啟明都也還在,他冷不丁收我一個幹孫女,算是什麼事情?
唐先生笑了一聲,慢悠悠地說:“芊丫頭呀,老爺子什麼也不圖,就是這幾個後生徒弟,著實是不讓人省心。你是至陰之體的命格,老頭子原先有一位故人,淵源頗深,也是這種至陰之體的命格。可那時候老頭子能力不夠,沒能保住她的命。打那以後,心裏就有了一個結。如今你也是這般命格,放你自己一人隨意沉浮飄蕩,老頭子著實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