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在徐家彙公園的站台上等你乘坐的機場大巴。約好的時間過去很久了,人還沒到。我跑去馬路對麵的超市買水,回來時你已經站在人群中了,拖著一個行李箱,歪著頭對我笑。我當時太害羞,都不敢正眼看你,隻是僵硬地把水遞給你,接過你的箱子。其實我是想說:你比照片上還要好看。
二
我們並肩走在初春的斷橋上,風很冷,幾乎沒有什麼行人。走累了,我們坐在遊廊上看下麵的水。我說:“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你笑著說:“幹卿底事?”是啊,這水的波紋自然不與我相關,可是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撥動我的心。
三
春意漸濃,西湖邊上的花兒開得炫人眼目。我們坐在柳浪聞鶯旁邊的長椅上,靜靜地看著對麵的寶石山,一湖寶濛的水把人的心熨帖到無一絲起伏。你說,我多想就像這樣,一直坐在這裏。我說好的,無論你什麼時候想來,我都陪你。
四
杭州四月,春雨淅瀝。深夜寂靜,四野無聲,隻有打在窗扇上的滴答雨聲。我們一整夜都在說話,說彼此的過去,說對未來的期待,說心裏的喜悅和一直揮之不去的恐懼。一直說到天色亮了,雨要停了,可是我們還有那麼多話沒有說完呢。
五
五月,北京,風塵四起,熱浪灼人。我們走在擁擠的廣場上。你忽然說,親我一下吧。我猶豫了一下,沒好意思。你隻是笑笑,拉起我的手,穿過人群。
六
我們終於有了自己的家,每天下班後可以和你一起吃晚飯,然後去樓下散步。夏天的夜裏有時悶熱得很,於是你常常要吃冰棍。你知道我不能吃冰的東西,於是每次把可愛多外麵的酥皮剝下來給我吃,還要說,最好的部分都給了我了。
七
兩年前,你來上海出差。我們已經近兩年沒有見麵了。彼此生分了很多。兩個人都避免去談當年的事。你離開時我去機場送你,你說,和我分開後,你很難再快樂了。我又何嚐不是?
……
我現在回憶這些場景,是因為最終我們沒有在一起。你迫於家裏的意願,和那個你感覺陌生的人去談婚論嫁。而我,一直就一個人這樣飄著,把僅剩的感情在佛經中消磨掉。我似乎已經失去再次戀愛的能力,我沒有辦法在別人身上找到你的影子,所以就沒有辦法再投入到新的感情中去。還好,我已經不再需要這些。這一生能遇到你,能愛過你一段時間,能和你共度那些最美好的時光,還有什麼好遺憾?
和你分開後,每年的四月間,我都要去杭州一次,要去柳浪聞鶯邊的那一張長椅上,就那麼靜靜地坐著,一直到暮色四合,然後去趕回上海的火車。我可以坐在那裏一個下午,想著與你有關的所有事情,雖然你已不在身邊,可是那感覺還是鮮活,仿佛你剛剛離去。
你最愛昆曲《牡丹亭》,常常會自己唱上幾句。我記得你最愛那一句“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這深情是從何而起?你該知道,聖人無情,太下者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吾輩。隻是情深奈何不了無緣,最終也不能圓滿。不知道我們能不能也有那三生路?
認識你之前,我在上海,你在北京,從來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一位我們共同的朋友,一直說這世上沒有比我與你更般配的一對了,所以一定要撮合我們。他也許隻是玩笑,但是你卻當真了。於是五年前的一天,你來上海出差,約我一起吃飯,這就是故事的開始。
§§毛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