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1 / 2)

廣成子說,你過來,我給你再說深入一些,“彼其物無窮,而人皆以為有終”,時間是無限的,空間是無限的,事物是無限的,事相是無限的。但是人呢,總覺得自己能夠把這些認識清楚。比如說以前,我們對世界的認識,對物質的認識很有局限性,以為物質是最小的顆粒,可以無限分。後來有科學家說,最基本的組成部分是原子,好,原子最小。後來又發現原子還可以分,通過放射現象,發現原子也不穩定,還可以分為質子和中子。質子和中子仍然可以向下分,基本粒子也可以分,像誇克這些可不可再分?說不清楚,所以是“至矣!盡矣!不可以複加矣。”“人皆以為有終”,哪裏去找終結點呢?我們對事物的認識,認為到終結點了,真的就到終點了嗎?以前股票漲了,認為永遠要漲;後來跌了,又認為永遠要跌;現在連續瘋漲,漲得炒股的人心都虛了,怕一跌到底。漲跌之機,誰又摸得透呢?

“彼其物無測,而人皆以為有極”,的確,事物的變化是永恒的,所以變化莫測,不可預知。我反反複複地說,我們永遠麵對的,一個是未知,一個是已知;一個是過去,一個是未來;一個是已擁有,一個是未擁有。未來、未知,未擁有的就是“無測。”但是人總把自己已知的,過去的,已擁有的,當成是自己無所不知、都了然明白的,用成都話來說就是:“我懂,我啥子都懂,我是看穿了的,我是看透了的。”實際上,誰能看透呢?誰能把事相百分之百看透呢?因果不可思議,未來不可思議,這是沒有辦法的。所以我們看人的誤區,“人皆以為有終”“人皆以為有極”,人對自己的理性,對自己的經驗老是有一種自信,這種經驗、這種自信可不可靠呢?可靠。是不是絕對可靠呢?不是絕對可靠。隻是在一定條件下,在一定前提下,它可靠;若換一種角度,換一種形勢,環境一變,那種經驗、理念就未必可靠。

譬如寫詩,一個純哲學家,你要讓他寫詩,他寫不出來,根本寫不好。如果是一個畫家,畫寫意畫的,肯定比畫工筆畫的人寫詩寫得好。畫工筆畫的人,他寫長詩可能寫得好,他寫律詩、絕句可能寫不好。畫大寫意的最好是寫絕句——四言八句就會寫得很到位。為什麼呢?一個是細膩,一個是粗獷;一個是清晰,一個是朦朧,他們之間是有區別的,理性主義和感性主義是有區別的。作為人來說,一方麵是理性,一方麵是感性。我們有理性的東西,比如我們的邏輯思維;另外還有屬於我們情感的東西,它是非理性、非邏輯的。我要發脾氣了,但我很理智,理智的人就不容易發脾氣,不理智的人就容易發脾氣。常發脾氣就表示沒有理智,理智的人不可能發脾氣。有的人理智又有脾氣,常常自我鬥爭,看是理智戰勝脾氣,還是脾氣戰勝理智。

另外,脾氣是人心性上的欲性部分。我們也可以對心性做一個簡單的分析,心屬於智慧,性屬於習氣、性格、愛好、嗜好等等,貪嗔癡慢、酒色財氣也屬於性。性的優劣在於一個人是心胸寬闊,還是心胸狹隘;是多愁善感,還是豁達開朗。總之,多慮、多欲,是是非非,這些都屬於欲性的東西,不屬於理性。理性是純邏輯的,像學數學一樣,一加一等於二,二加一等於三,它沒有個人的脾氣、性格的東西摻雜進來,這是純理性的地帶。所以理性的人寫詩寫不好,因為寫詩是情感的一種釋放,理性怎麼表現情感?在理性麵前就沒有情感,或者情感老是處於被監控的狀態,這樣怎麼能去寫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