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1 / 2)

對於修道的人來說,進入至道之後,還要“入無窮之門,以遊無極之野。”想一下,我們平常舉心動念時,自己的心放在什麼地方?平常被酒色財氣、貪嗔癡慢、是非得失所包裹,這是常人的心所安置的地方,我們能不能放下這些而“入無窮之門”?什麼叫“無窮”?時間無窮,大道無窮,生命無窮,精神無窮。“無窮之門”和“無極之野”是並列的,說的是一回事。怎樣看到我們精神乃至我們生命的無窮、無極?怎樣看到我們生命內容、精神內容的無窮、無極?這需要我們好好地去感覺。

我經常說,你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日常工作上,你的心就是日常的油鹽柴米和是非得失;如果你的心放在道上,你的心就是道。話說回來,還是價值觀念的問題,你的價值觀念是什麼,你就是什麼樣的人。你把價值觀念和注意力放在俗事上,你就是俗人;放在道上,你就是道人;放在生意上,你就是生意人;放在藝術上,你就是藝術家;放在社會的安定上,你就是政府的公務員。都是這樣的,你要成什麼樣的人,就看你的心和事擺在什麼地方,就這麼簡單。

“故餘將去女,入無窮之門,以遊無極之野”這句話,書上的注解說,我要離開你,到那個地方去。換一個角度來說,“餘將去女”,我將帶你進入“無窮之門,無極之野”,也可以解釋得通。這種解釋可能更合理一些,因為黃帝上次見廣成子吃了閉門羹,捐天下,皇位都不要了,比“立雪斷臂”還堅決。再去參廣成子,廣成子就給他進行如實開示,進行指導,並產生了效果。黃帝也懂了,明白了。所以這個“餘將去女”,將,還可以理解為把握住、帶著的意思。也可以理解為“女將餘去”,因為《莊子》裏的倒裝句也很多,主語和動賓經常是反的,我要把你帶入無窮之門,而遊無極之野。

打死老僧也不說

進入無窮之門,遊於無極之野之後,又是怎樣的光景呢?廣成子繼續說,“吾與日月參光,吾與天地為常”,“參光”,也可以說三光,我們的精神和日月同輝,我、日、月就是三了,我和日月互交互融,融為一體,摻和在一起,也可以這樣理解。“吾與天地為常”,天地長久,我也長久。《齊物論》裏說的,“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也”,這些都是以天地為常。

“當我,緡乎!遠我,昏乎!”注解上說,迎我而來,我是昏昏的;離我而去,我是默默的,這怎麼理解呢?當我,迎我而來的是未來;遠我,遠我而去的是過去。如果把“當我,緡乎”,看成是未來,“遠我,昏乎”看成是過去,這句話就很明確了,也就容易理解了。迎我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未來,遠我而去的是無窮無盡的過去,我們永遠都處在這個十字路口上,永遠都處在這個十字坐標點上。

“人其盡死,而我獨存乎!”在這個時間的流動之中,誰體證了時間的流逝,我又怎麼能夠獨存呢?禪宗裏有個公案,道吾和尚帶著他的徒弟們到一個村子裏去,那個村子裏有一位功德主老居士去世了,大家去悼念他。道吾和尚撫摸著棺材說:“這個人到底是生了,還是死了?生邪死邪,死邪生邪?”他的徒弟,也是他的侍者漸源和尚心裏一緊,就問:“老和尚,你說這個人到底是死了還是生了?”從六道輪回來說,他這一生是死了,中陰身跑了嘛。但他還要轉世啊,這就是生。這樣說來說去,到底是生了,還是死了?道吾老和尚笑了笑說:“不說,不說。”漸源央求道:“老和尚,你慈悲慈悲,就給我說一說嘛!”老和尚說:“不說,就是不說。”

悼念活動結束後,師徒一行返回寺院。在路上,漸源對老和尚說:“師父,今天這個事情,你把我憋得有點急啊,你今天非得給我說,到底是生了還是死了?”老和尚說:“我給你說清楚了,我不會給你講的。”這下把漸源急得不得了,牙齒咬緊了,衝著老和尚說:“師父,我忍不住了,你再不說我要打你了。”老和尚說:“你打我,我還是不說。”結果漸源按捺不住,就把他師父暴打一頓,把老和尚打得躺在地上。按當時寺院的規矩,小和尚打師父,官府知道了,就要進監獄;寺院裏知道了,就要按佛法從事,起碼要讓你遷單,讓你滾蛋。看到自己把老和尚打了,漸源也不敢回廟裏,找一個人捎信回廟,說師父在什麼地方,讓廟裏的人把老和尚接回去。他之後躲了起來,沒過多久,老和尚就圓寂了。漸源一直在一個居士家裏住著,有一天,他聽居士念《觀音經》:欲以什麼身得度者,即現什麼身為之說法。聽到這裏,漸源一下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