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襟上杭州舊酒痕"唐代詩人白居易《故衫》一詩中的句子。
(4)即《文選》卷四十"彈事"類所錄南朝梁沈約《奏彈王源》一文。文中說:"風聞東海王源嫁女與富陽滿氏。。。。。。托姻結好,唯利是求,玷辱流輩,莫斯為甚。。。。。。豈有六卿之胄,納女於管庫之人。。。。。。宜以明科,黜之流伍。
六朝和唐代傳奇文有怎樣的區別?
答:文學社問這試題很難解答。
因為唐代傳奇,是至今還有標本可見的,但現在之所謂六朝,我們所依據的隻是從《新唐書藝文誌》(2)以至清《四庫書目》(3)的判定,有許多種,在六朝當時,卻並不視為。例如《漢武故事》,《西京雜記》,《搜神記》,《續齊諧記》(4)等,直至劉癲的《唐書經籍誌》(5),還屬於史部起居注和雜傳類裏的。那時還相信神仙和鬼神,並不以為虛造,所以所記雖有仙凡和幽明之殊,卻都是史的一類。
況且從晉到隋的書目,現在一種也不存在了,我們已無從知道那時所視為的是什麼,有怎樣的形式和內容。現存的惟一最早的目錄隻有《隋書經籍誌》(6),修者自謂"遠覽馬史班書,近觀王阮誌錄",也許尚存王儉(7)《今書七誌》,阮孝緒(8)《七錄》的痕跡罷,但所錄二十五種中,現存的卻隻有《燕丹子》(9)和劉義慶撰《世說》合劉孝標注(10)兩種了。此外,則《郭子》,《笑林》,殷芸《》,《水飾》(11),及當時以為隋代已亡的《青史子》,《語林》(12)等,還能在唐宋類書裏遇見一點遺文。
單從上述這些材料來看,武斷的說起來,則六朝人,是沒有記敘神仙或鬼怪的,所寫的幾乎都是人事;文筆是簡潔的;材料是笑柄,談資;但好像很排斥虛構,例如《世說新語》說裴啟《語林》記謝安語不實,(13)謝安一說,這書即大損聲價雲雲,就是。
唐代傳奇文可就大兩樣了:神仙人鬼妖物,都可以隨便驅使;文筆是精細,曲折的,至於被崇尚簡古者所詬病;所敘的事,也大抵具有首尾和波瀾,不止一點斷片的談柄;而且作者往往故意顯示著這事跡的虛構,以見他想象的才能了。
但六朝人也並非不能想象和描寫,不過他不用於,這類文章,那時也不謂之。例如阮籍的《大人先生傳》,陶潛的《桃花源記》(14),其實倒和後來的唐代傳奇文相近;就是嵇康的《聖賢高士傳讚》(15)(今僅有輯本),葛洪的《神仙傳》(16),也可以看作唐人傳奇文的祖師的。李公佐作《南柯太守傳》,李肇為之讚(17),這就是嵇康的《高士傳》法;陳鴻《長恨傳》置白居易的長歌之前(18),元稹的《傳》既錄《會真詩》,又舉李公垂《歌》之名作結(19),也令人不能不想到《桃花源記》。
至於他們之所以著作,那是無論六朝或唐人,都是有所為的。《隋書經籍誌》抄《漢書藝文誌》(20)說,以著錄,比之"詢於芻蕘",就是以為雖然,也有所為的明證。不過在實際上,這有所為的範圍卻縮小了。晉人尚清談,講標格,常以寥寥數言,立致通顯,所以那時的,多是記載畸行雋語的《世說》一類,其實是借口舌取名位的入門書。唐以詩文取士,但也看社會上的名聲,所以士子入京應試,也須豫先幹謁名公,呈獻詩文,冀其稱譽,這詩文叫作"行卷"。詩文既濫,人不欲觀,有的就用傳奇文,來希圖一新耳目,獲得特效了,於是那時的傳奇文,也就和"敲門磚"很有關係。但自然,隻被風氣所推,無所為而作者,卻也並非沒有的。五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