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寧為雞首,不為鳳尾(1 / 3)

冰櫃裏今日主打的甜品是提拉米蘇,馬斯卡邦尼奶酪、意式咖啡、可可粉與朗姆酒,苦與甜混合出的原料用意大利語寫下“帶我走”。

豆丁甜品店裏的生意一直很好,顧客仍是以年輕女孩子居多,服務生隻有我一個,真有些忙不過來呢。師父在那裏看似悠閑地收銀閑聊,可實際上那些精致的糕點都出自他手。

我曾問過:“師父,你如何懂得這麼多?”

師父答:“隻要你生命裏的時間足夠漫長。”

店裏此時還挺熱鬧,顧客們吃甜品的時候都喜歡交談,聊些生活中各種各樣的消息與趣聞。

“聽說了嗎?前幾天一處尚未完工的樓盤塌了呢,該公司也涉嫌違法違規被有關部門調查呢。”一名少婦喝著橙汁起了話頭。

“王老板的那些樓盤聽說都是豆腐渣工程,我可不敢住。”另一名少婦擺擺手。

“什麼王老板,出事兒的時候已經是孫老板了。”

“怎麼說?”

“原來的老板患了病,眼瞎耳聾,就被姓孫的小人騙著簽了一大堆讓權文件,姓孫的就這樣移花接木當了老板,還把原老板掃地出門。”

“真夠亂的,無所謂了,都不是什麼好人,都是報應。”

話題很快被帶過,變成了對家庭孩子之類的心得。我聽到後有點感慨,當真是凡事天注定,因果循環,功過事在人為,可獎罰就聽天由命了。

不知不覺店裏人來人往的,時間就到了傍晚。

我注意到一個年輕的男子從下午就坐在角落裏發愣,他點了一杯咖啡,卻沒怎麼動。

漸漸店裏的其他顧客都走了,隻有他仍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呆在原處。咖啡已經全涼了,他的金絲邊眼鏡片兒上先前積起的白霧也漸漸消弭了。

“先生,我們要打烊了。”我走過去。

“哦!”他如夢方醒,急忙在身上摸找起來,繼而滿頭大汗,“糟、糟了……我好像忘記帶錢了……”

“老板?”我轉頭去看師父。師父輕輕點點頭。

我給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先生,不用著急。這杯咖啡今天老板請你。”

“哦?”他有點驚奇,但又平靜下來,“那……那就謝謝了。”

“不過——”我突然話音上揚,“先生要留下來聽一個故事才行。”

“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又忘了帶錢,真對不住,請講請講。”他不好意思地撓撓板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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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曾來了個背影孤寂的魂魄。判官看過後嘖嘖稱奇:“命數真奇了,命裏有一條孤煞線,但同時命盤上還刻了三生三世的不了緣。”

魂魄被引至三生石前,判官要看看他的往生才能定奪來生。這魂魄隻才經曆了一世,還是個新魂。

魂魄前世姓張,是一個寒門書生,名叫穀生。

張穀生不顧家裏反對,一心隻讀聖賢書,決意進京趕考求取功名。他家貧窮到了一種境界,負債累累,可他手無縛雞之力,幹不了農活。最終老兩口擠出了所有的血汗錢,備足了他進京的費用後,因積勞成疾,雙雙離世。似乎真應了他的孤煞線。

張穀生給鄰裏街坊但凡欠了錢的都打了白條,許諾“苟富貴,勿相忘”。而後他上了路。

路上他救了個快要餓死的姑娘,名叫小顏。小顏家裏的其他人都因為饑荒餓死了,小顏還剩一口氣的時候被張穀生所救。小顏感激不盡,願做張穀生的丫頭,照顧他的飲食起居以報大恩。

聖賢書裏教了要心存大義救濟苦難,可沒教救人以後的事兒。張穀生帶的銀子很快就不夠兩個人的吃用了,此處距離京城還很遠。

他們途徑一個縣城的時候,錢花光了。

張穀生暗暗叫苦,小顏全看在眼裏。

第二日,張穀生起床後發現小顏留書一封不辭而別,後驚歎見信中所言:小顏願委身煙花風塵之地,以賣身契換取銀兩成全大義。

張穀生一連找了好幾家**,終於在聚花樓裏尋到了小顏。

“小顏,你待我如此,讓我如何受得起呀!”張穀生拿著小顏以身換來的銀兩隻覺燙手。

“公子於我有恩,小顏的命就是公子所救,那這命也當為公子做些什麼。”小顏說完隨樓裏的嬤嬤去梳洗打扮,一炷香的功夫後,出來的小顏如脫胎換骨,清透羞澀水靈,此天容之姿定是被之前的奔波疲累所遮掩,灰頭土臉蓋住了傾世容顏,令張穀生一直未發現小顏的真容。

張穀生頓時心生憐惜,脫口道:“顏姑娘的清譽就這麼毀了,若不嫌棄,待我考取功名歸來,定拿足夠的銀兩為你贖身,娶你為妻。”

小顏麵頰一紅,做了一個萬福:“那小顏在此靜候公子金科及第。”

張穀生帶著燙手的銀兩走了,感慨萬分,一步三回頭。這些銀兩支撐他行至京城腳下,又顯得緊俏了些。張穀生就地擺攤,為人寫寫書信什麼的,作為貼補。

一天,京城裏低調地行來了一支儀仗隊伍,十個人抬著一頂黃蓋的輿轎布料尊貴華美,可看出轎中人身份尊貴。這樣一支儀仗隊伍出行京城,應清場開道的,但轎中人卻做了手勢要求不可擾民,於是浩浩蕩蕩的隊伍卻出奇低調。

城中心一家頗有名氣的飯館擴建後重新開業,正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黃轎在這館子旁停了,轎中人似乎喜愛這喜慶的氛圍。

張穀生正在街對麵擺攤,他甚為好奇這轎中乘著的究竟是怎樣一位貴人。轎子停著,轎中人卻好像沒有要下來的意思,似乎隻是想這樣看看熱鬧。

“劈啪啪啪啪!!!”飯館門口放起了大紅色的鞭炮。

本應是熱鬧喜慶的事兒,卻突生變故!鞭炮一響,在街角一家旅店門口的馬驚了,嘶鳴一聲開始在街道上橫衝直撞,一下向著儀仗隊衝來!周圍人來不急反應,黃轎被馬兒衝撞了,轎中人一下甩了出來!

張穀生條件反射想去接那人,但手無縛雞之力一介書生,所想的法子隻能是衝上去用自己的身體去當人肉墊子。

一團柔若無骨入懷,張穀生才發現轎中人是一名女子。

男女授受不親,張穀生一看女子無事便扶她起來,自己連忙退至一邊。

“姑娘,小生得罪了。”他施禮。

“公子言重了,錦繡謝公子救命之恩。”姑娘還禮,聲音溫婉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