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韻心中一片茫然,沒精打采地返回客店,吃過了晚飯剛想休息,便聽到窗外微風颯爽,是夜行人經過的腳步聲。那人的輕功還算得不錯,但卻哪裏能瞞過秋韻。秋韻心中一動,假裝沒有聽到,將蠟燭一吹,便欲躲在暗處,給來人一個措手不及。
突然一陣冷風無孔而入,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哭道:“小妖女,打傷了人就想跑嗎!!嘿嘿,閻王叫你三更死,怎會留你到五更!!!!”聲音又細又慢,陰陽怪氣,冷到讓人發糝。秋韻看到窗上人影一動,便知道是有人裝神弄鬼,玉手一揚,袖中一道青光飛出,正撞在窗子的木格上,將窗子一下子撞開,寶劍一撞之下,反向一彈,又回到了秋韻的手中。窗外那人猝不及防,被一下子撞飛。秋韻的房間本來就在二樓,那人伏在窗子上,本來就隻是借了一點力扒在牆上,一撞之下,竟然從二樓跌了下去。那人的輕功也了得,略一翻身,穩住了身形輕巧地落在了地上。秋韻向下一望,那人穿了一件夜行衣,突然他將頭一抬,臉竟然是個骷髏,眼睛處兩個深洞,發出熒熒綠光,在深夜裏更加的恐怖。秋韻被他一嚇,背心也滲出了一層冷汗,轉念一想,知道他帶了麵具。心中冷笑一聲,喝道:“裝神弄鬼,騙得誰來!!”
那怪人也陰笑道:“小妖女,果然有兩下子,怪不得我們幫主的兒子也敢打!”秋韻冷笑道:“你是說被我掛到樹上的那個無賴嗎?是他對我無理在先,怪不得我心狠手辣!”那人又道:“總之你打傷了單公子就是該死,你雖然武功高強,但我們也抓了你的相好!”秋韻麵上一紅,心中一緊,忙叫道:“什麼相好,我與他隻是萍水相逢,你們隻管衝我來,藏奸弄鬼算得什麼英雄好漢!”那人也不管她說什麼,自顧自道:“今晚寅時,就在西湖邊上的紫雲洞前,我們幫主恭候大駕,過時不候,嘿嘿,你若不來,就準備為你的相好收屍吧!!”說罷,一溜煙跑了。秋韻往院子裏一張,毫無聲息,想是一般人都被那怪人的聲音所嚇住,不敢出來張望。秋韻略一躊躇,眼前又浮現出那男子粉雕玉啄的臉,或是含喜,或是頹然,或是愛憐,或是憂傷,在眼前晃來晃去,秋韻一咬牙,收起手中的寶劍,就出門去了。
紫雲洞前,十幾隻粗大的粗大的鬆枝燃燒著,在料峭的春寒裏噴著熱浪,人影幢幢,幾十個三教九流的人聚在洞前,中間一張太師椅上坐著一個中年武夫,正是杭州這一帶黑道上的老大,單越,單見他雄赳赳氣昂昂,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隻聽得他一聲令下道:“將那小子帶上來!”上官牧雲便被五花大綁推搡著押了出來。單越度到上官牧雲跟前,那眼角瞟了他一眼,冷笑道:“果然是個繡花的枕頭!哼,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上官牧雲憋了一肚子的氣,冷笑道:“以武力恃強淩弱,又豈能夠長久!我是個繡花枕頭,隻能任人家欺負,你的兒子就比在下好一點了,是個想欺負女人又得到女人欺負的好漢!這天下兩樁便宜事,都被你兒子占了!”單越想到自己兒子被背回來時,已經是半死不活,明知道是自己的兒子不對,也是氣極傷他的小賊,當下就下了命令,勢必要抓住上官牧雲和慕容秋韻。現在又聽到這樣的話,早就氣得五雷轟頂,便想不等慕容秋韻,就將這小子給剁了,心念剛動,突然聽到遠處一聲長笑,隨著山風飄了過來。
一個白衣少女,低鬟淺笑,緩緩行來。那一幫江湖人士雖然也是閱人無數,如此清雅絕俗的女子,卻是從來沒有見過,不由地心中一突,都想道:“難怪那單越的兒子為了她連命都差點沒了!”上官牧雲看到慕容秋韻來了,心中慘然,澀聲笑道:“小姐,你我萍水相逢,你又何必為了我,來冒這大險呢!”慕容秋韻麵上一紅,心中“呸”道,你以為自己好了不起嗎?哼!也不理睬他,向那單越斂衽一禮,笑道:“幫主叫小女子前來,所為何事,難道是怪奴家給令郎的彩頭少了嗎?我本來還想再給點,可惜這位公子吝嗇,硬是不讓我……”話沒說完,單越狠道:“小賤人,虧你還說得出口,今天我不宰了你,我就不姓單!”慕容秋韻笑道:“不姓‘善’就姓‘惡’好了,反正本來你們也是善惡不分!”說得上官牧雲大呼痛快,連聲叫好。
那單越氣極,反倒是冷冷一笑道:“哼,見你們一個是娘們,一個象娘們,我也不來欺負你們,省得傳出去人家說我以大欺小,你隻要能夠從我手中將這人妖帶走,我就饒了你,否則……”話沒有說完,突然感到微風颯然,一團白光從自己的身邊掠過,快到無法形容,突然“嚶”的一聲,隱含著微微的虎嘯龍吟,一道青光淩空飛出。突然聽到一陣陣淒厲地哀號,單越駭然回首,原來慕容秋韻於電光火石之間拔劍在手,衝到上官牧雲身邊,隻一招,就分刺押解上官牧雲的兩個嘍羅,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挑斷了手筋。這一招用得極妙,於電光火石之間挑斷了那兩人的手筋,順勢割斷了綁在上官牧雲身上的繩索,而沒有傷到牧雲。慕容秋韻看了一眼牧雲,看到他的眼睛有如寒冰利劍,麵色灰白,十分難看,心中詫異,暗暗著惱.
單越看到秋韻的厲害,倒吸了一口涼氣。“若她那一劍招呼在我身上,我怕也是躲不過!”心中頓時灰了一大半。但他身為一幫之主,又怎能夠在一個少女麵前示弱,已經是勢成騎虎,不得不戰。硬著頭皮拔刀在手,大喝一聲,就象慕容秋韻衝了過去。慕容秋韻冷笑了一聲,等到他的大刀攻到麵前,使劍一格一帶,就將其帶到一邊,左手一伸,就去戳單越的雙目。單越也不是等閑之輩,駢指一伸,就去點慕容秋韻的乳突穴,這是拚著兩敗懼傷的打法。秋韻若不變招,單越眼珠要被挖出,秋韻穴道被點,也經受不住。秋韻不願和他拚命,也知道單越並非庸手,略一變招,展開絕頂輕功,左右穿插,如蝴蝶穿花,劍光閃爍飄忽,身影轉得越來越急,單越初時還能夠勉強應付,到後來竟然完全暈頭轉向,隻憑下意識在出招,隻是因為自己的勁力頗大,慕容秋韻才有顧及。秋韻看到時候差不多了,覷準一個機會,寶劍一伸,勁力一吐,就攻入了單越的內圈。單越猛的感到頸上一涼,心中一伶。定睛一看,秋韻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手中的短劍,正抵著自己的咽喉。單越這些年來在杭州作威作福,從來沒有怕過什麼,今天在一個少女麵前,突然感到了一種死亡的恐懼,雙膝一軟,便要跪倒。突然感到一股大力,在自己的膝蓋出一挽,單越收勢不住,向後一躍,穩穩地站在地上。隻見慕容秋韻左手拂劍,向他微微一笑,大含深意,單越麵上一紅,知道是那少女不願看他在自己幫中兄弟麵前丟醜,非常慚愧,沉聲說道:“我輸了,你們走吧!”說罷轉身就走了。
幫中兄弟看到自己的幫主尚且落敗,又有誰還感阻攔他們,頓時一哄做鳥獸散去。
秋韻看到這些人落荒而逃,心中大快,回頭一看,上官牧雲還站在那裏,麵色灰白,神情失望之極。秋韻心中詫異也感到很掃興,好象他每次看到她打贏,就會流露出這種垂頭喪氣的神氣。正想上前問個究竟,哪裏知道上官牧雲搶上前道:“多謝小姐今日救護,在下好生感激,但可惜萍水相逢,在下也告辭了。”說罷,舉步就走。秋韻本來氣他對自己輕薄,但看到現在他兩次三番都好象是對自己避之違恐不及的樣子,心中又是悵然若失。想要問個究竟,上官牧雲卻隻是一味躲閃,回避她的目光。秋韻本來就是直率的女子,雖然聰慧,心地卻也頗為單純。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說就說,隻是今天她是第一次與男子如此親近,少女特有的矜持羞怯,還是流露了出來。但是此刻心中傷感,還理會什麼矜持雲雲。輕聲說道:“原來你根本沒有將我放在心上!”言語中流露出一種幽怨的感情。
上官牧雲正走到她的身邊,聽到這句話,如五雷轟頂一般,心頓時就灰了大半,癡癡地站在那裏,如泥塑木雕般,一動不動。雙目蘊淚,泫然欲墜。很想對她軟語安慰,傾訴衷腸,表白愛慕,但隨即清醒,咬一咬牙,便要離開。突然感到一雙柔軟的手正輕輕觸著自己的後背。牧雲身上如被一道很強的電流通過,一陣戰栗。說不出是暢快還是駭然,心重重的跳了一下,一轉身,正遇上慕容秋韻的星眸,那雙如秋水般的雙目正癡癡地望著自己,如怨如慕。上官牧雲避開她的眼睛,抬頭一看,一彎眉月掛在東天,心裏一酸,瞬間做了一個決定,剛欲開口,突然聽到一聲陰惻惻的鬼夜哭聲飄了過來,令人渾身發毛。夜深林靜,崇崗深澗,更加讓人感到不寒而立。上官牧雲雖然知道慕容秋韻身負上乘武功,但是依然不由自主地將身子護住秋韻,冷笑道:“跳梁小醜,裝神弄鬼!還不快快滾出來!!”語氣淩厲非常,不象是一個文弱書生說出來的話。慕容秋韻心中詫異,覺得這書生非比尋常。
突然前方撲的一聲,一道碧熒熒的光一閃,平地裏升起了一團碧綠的火焰,異怪非常。上官牧雲見了,安慰她道:“不要怕,這是磷火,沒什麼了不起!!”
突然聽到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冷笑道:“沒想到你這書生道也識貨。”話音未落,那團火焰波的一聲,暴長出數丈來,變得極大,顏色也更加的澄碧。從火焰的後麵走出一個穿黑衣的人來。他本來是背朝著上官牧雲的,突然一個轉身,露出了白慘慘的骷髏頭,看了令人不寒而栗。那知秋韻看了撲哧一笑,牧雲也長笑道:“哼,雕蟲小技,騙得誰來?麻煩你下次裝也裝象點,麵具上的漆都掉了!!”
那怪人聽了,大怒,一拍手,前後左右跑出約莫九,十個人來。那帶麵具的人喝道:“你們打傷了單哥兒,今天就想這樣容易的走嗎?”
牧雲冷笑道:“我道單越這麼好心,……”
話未說完,那怪人就道:“我們不是單幫主手下的人,但是單公子平時待我們不薄,他今日栽在你們兩個人手中,我們大夥看不過眼罷了。”突然閃過一邊,暴喝道:“大家一塊上,砍了這小子,把那女的抓了!!”
聲音未落,那團火焰突然騰起,向上官牧雲站的地方飛了過來。上官牧雲感到自己的手被秋韻一抓,拉著自己跑到了旁邊,閉開了火球。心中一喜,剛欲道謝,秋韻短劍一展,飛身上前,直擊那帶麵具的怪人。
那怪人雙手一揮,也取出兵器。卻是一對判官筆。他雙筆一分,力下殺手。筆帶勁風,遙點秋韻身上的奇經八脈,也是甚為了得。秋韻心中一伶,覺得此人也是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