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落,又還秋色,又還寂寞(三)(1 / 2)

秋黎黎給李維笙打電話時,他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劇。今天是星期一,李維笙剛剛送走了一個從東北過來的旅遊團隊,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天。秋黎黎略帶哭腔的嗓音把李維笙從遙遠且不真實的電視劇國度裏拉了回來。李維笙聽著秋黎黎在那邊含糊不清的抽泣聲,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遙控器滑到了地板上,電池摔了出來。

秋黎黎聲音又低又啞,想必是偷偷躲在哪裏哭。她說,“我不幹了…不幹了…嗚嗚…我要回…回家…李維笙…我要回家……”

李維笙被她哭的心裏揪著疼,一口氣哽在喉頭,什麼都說不出來。阿狸在電話那頭哭的肝腸寸斷的,李維笙赤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握著電話來回的走動,心裏的焦躁和不安越來越沉越來越重,他最後停在窗口處,空洞地望著樓下的車水馬龍,用另外一隻手揉著胸口,嘴裏隻能以最簡單的話來安慰:“阿狸,阿狸,別哭,我去找你……”

“不要!”秋黎黎喊了出來,隨即情緒更激動了,電話裏傳來她重重的喘氣聲,忽而輕忽而重,“我不要你來,嗚嗚,你不準來…你要是來了…嗚嗚…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李維笙不敢再說什麼話刺激她,他怕,怕秋黎黎苦壞嗓子。隻安慰說好。秋黎黎漸漸平複了心情,聲音也不再發抖,和他說了句晚上去找你便掛了電話。

李維笙揉了揉眉頭,額頭上掛了一層薄薄的汗。他還記得秋黎黎第一次在自己麵前哭的樣子。那時候秋黎黎媽媽生病住院了,秋黎黎卻是最後一個知道,而且還是從別人的口中。可想而知,他們是不想她難過的。那時候秋黎黎急著回家去,可是學校不允許,因為傳染病突襲。全國都戒備森嚴,更何況是北京這樣的流動人口密集的國際大都市。秋黎黎急的哭了起來,拉著李維笙坐在校園的小樹林裏哭個不停。李維笙抱著她,哄著她,手不斷撫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秋黎黎越說越激動,越哭越傷心。她說她怕,很害怕。李維笙知道,秋黎黎不敢說出的怕是什麼。他也覺得不安,她的媽媽生病了,住在醫院裏有些天了,可秋黎黎這兒卻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李維笙旁敲側擊問她有什麼症狀時,秋黎黎黑漆漆的大眼睛就盯著他看,看得李維笙不自在,她狠狠地抓緊他的手,緊緊地,李維笙覺得自己的手不過血了,而秋黎黎的手骨節都泛白。秋黎黎抓起他的手,在他光裸結實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我讓你瞎說!讓你瞎說!”

李維笙嚇壞了,他那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那麼激動的秋黎黎,眼睛紅紅的,滿臉都是淚珠。手臂上的感覺又疼又麻,心裏又氣又好笑,這個小丫頭!

最後秋黎黎的嗓子還是哭啞了,靠著李維笙,兩隻手臂摟著他的脖子,雙腿屈起,腳踩在藤木椅子上,閉著眼睛不說話。李維笙稍稍低頭看她,心裏平靜極了。她的睫毛長長的垂下,眼睛有些浮腫,小嘴巴還嘟著……李維笙動了動頭,朝著那可愛的嘴親了一口。秋黎黎隻是輕輕動了動,原來是睡著了。

後來秋黎黎的媽媽出院了,北京也慢慢解禁,秋黎黎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飛奔似的回了家。再回來的時候臉上的笑意濃濃的,又變回了那個“小狐狸”。

李維笙深深呼出一口氣,動了動脖子,揚起手機按了幾個鍵。

李維東開車送秋黎黎回市中心的公寓。秋黎黎原本想拒絕,可是又不好意思說什麼,尷尬的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李維東起車後開了音樂,是趙薇唱的聲音,那首翻唱卡朋特樂隊的小曲兒,輕快的調子在封閉的汽車裏緩緩流淌。秋黎黎端坐著,卻禁不住腹議,他,居然會聽這麼可愛的音樂?真是匪夷所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