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離離列錢:宮廷建築裝飾(1 / 1)

班固在《西都賦》中描述西漢都城長安宮殿的富麗華美,曾經說到建築裝飾的形式:

後宮則有掖庭椒房,後妃之室,合歡增城,安處常寧,茞若椒風,披香發越,蘭林蕙草,鴛鴦飛翔之列。昭陽特盛,隆乎孝成。屋不呈材,牆不露形,裛以藻繡,絡以綸連。隨侯明月,錯落其間。金□銜璧,是為列錢。

對於所謂“列錢”,《文選》卷一李善注有這樣的解釋:“‘列錢’,言‘金□銜璧’,行列似錢也。”

《文選》卷一一魏何晏《景福殿賦》形容宮殿的詞句中,也可以看到所謂“列錢”:

爾其結構,則修梁彩製,下褰上奇,桁梧複疊,勢合形離。赩如蜿虹,赫如奔螭。南距陽榮,北極幽崖。任重道遠,厥庸孔多。於是列髹彤之繡桷,垂琬琰之文□。若青龍之登降,灼明月之流光。爰有禁楄,勒分翼張。承以陽馬,接以員方。斑間賦白,疏密有章。飛□鳥踴,雙轅是荷。皎皎白間,離離列錢。晨光內照,流景外烻。

李善注又說:“‘列錢’,金□也。《西京賦》曰:‘金□銜璧,是為列錢。’”

對於“金□”,考古發現獲得的實物已經可以提供有關信息。從現有資料看,簡單地以“金□銜璧”解釋“列錢”,似乎未能說明這種建築裝飾形式的特征。“離離”,謂相連有序。

以“錢”作為宮廷建築裝飾的情形,又見於南朝宋何尚之《華林清暑殿賦》所謂:“逞綿亙之虹梁,列雕刻之華榱,網戶翠錢,青軒丹墀。”

我們現在很難看到早期宮廷建築中“列錢”裝飾的實物資料,但是古代墓葬磚石結構中相互連貫的錢形裝飾,或許是這種“列錢”的仿製形式。

簷下和壁間都以“錢”為裝飾,中心位置表演的童子以“國泰民安”錢為道具。

以“錢”作為建築裝飾的內容,後世仍然多有實例。

比如,衡山南嶽廟的牆壁上,有“錢”形裝飾,今人進香,依然紛紛以手摩弄,以致光潤異常。嵩山少林寺中的石雕欄杆上,也可以看到“錢”形裝飾圖案。

貴族官僚對於宮廷建築采用錢紋裝飾,自然競相仿效。

最極端的例子,是《世說新語·汰侈》所記載的王濟故事:

王武子被責,移第北邙下。於時人多地貴,濟好馬射,買地作埒,編錢幣地竟埒。時人號曰“金溝”。

《藝文類聚》卷六六引《世說》:“王武子移第近北芒,於時人多地貴,武子好馬射,買地作埒,編錢布地竟埒,時號‘金溝’。”這裏,“編錢幣地竟埒”,寫作“編錢布地竟埒”。

“埒”,是馬射場。所謂“時人號曰‘金溝’”,“金溝”,又寫作“金埒”。王濟“編錢布地竟埒”,作為汰侈競富的典型而受到批評。而我們通過這一行為,可以看到當時社會對於錢飾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