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很大,雖然在夜晚,但依然像白晝一般。寶音發現了飛機墜河的地方,但他沒有看到飛機,隻有巨大的漩渦還停留在河心。
“我想我的船就在那裏,我要下去找它,你們在岸上等我。”寶音站在岸邊對將士們說,他們順著寶音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個巨大的漩渦。
“先生,那是深不見底的河水,這樣的漩渦足可以把我們都葬身水底,你是不是看錯了,即使你的船在那裏,此刻也已經消失了。”領頭的將士說。
“我想,它就在漩渦不遠的地方,現在去還來得及。”寶音假裝看到了船就在那裏,就目不轉睛地望著漩渦說。將士們睜大眼睛努力去看,除了漩渦,他們什麼都看不到。
“我去找船了,你們在這裏等我。”寶音說著就下了河。冰冷的河水讓他感到刺骨的痛,但他忍耐著。他心裏沒底,因為他不知道即使進入漩渦,那個像時光隧道一樣的東西是不是還在等他。
將士們在岸邊凝望著他,每個人臉上都爬滿了驚訝的表情。寶音擔心他們會改變主意,於是奮力向漩渦邊緣遊去,他清晰地聽到岸上有馬的嘶鳴聲。漸漸地離漩渦近了,他已經感受到了它巨大的力量,仿佛正在一點點地將他拉入漩渦。
寶音就感覺身後正有人在追趕他一樣,在恐懼的同時,他竟然還有點興奮的感覺。在那個深黑的漩渦向他移來的時候,他閉上眼睛,展開雙臂撲進漩渦。就這樣,一個大活人瞬間就在岸上這兩百多蒙古騎兵的眼前消失了……
不知什麼時候,寶音在迷迷糊糊中醒來了。他感覺自己費了好大的勁才擺脫了一次身陷地獄的困境,就像一條蒼老的乏狗,抖落了一身如水珠般冰冷潮濕的黑暗。在一種難以名狀的恍惚中,自己的雙眼正在告別隱約可見的一切。
窗外的太陽冉冉升起,眼前是潔白明亮的天花板,他隻覺得渾身酸痛,耳邊仿佛又響起自己在山洞外的小溪邊時那位將軍問他的話:“你醒了嗎?”
寶音“噌”的一下坐了起來,腦子裏那些隱約的回憶就像清晨的露水一樣被微風一掃而淨了。他看到喬龍巴特和格根塔娜站在他跟前,而這次他同樣認為這絕不是幻覺。還有印度考古界的薩特亞穆斯和德威文迪教授,大家都在這裏,猶如昨日一樣聚在一起。忽然,他打了個冷戰,他想起自己懷中的蝙蝠金佩,他本能地伸手一摸,原來它就好好地躺在自己溫熱的內衣兜裏。
格根塔娜近前蹲在他身邊,一雙充滿憐愛的眼睛打量著他,嘴唇在顫抖。
“寶音博士你終於醒了,你都要嚇死我了,你都昏迷三天了。”她激動地說,目光溫和地凝視著他。
“我這是在哪裏?”寶音環顧四周問道。
“在斯利那加市最好的醫院。老兄,您可真是奇跡,總算是找到您了!”喬龍巴特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瞅了他半天,然後搖搖頭,和顏悅色地說。
寶音大夢方醒似的,眼睛慢慢環顧著整個房間,注意到房間裏的病床、桌子,還有輸液的瓶子,以及掛在牆壁上的石英鍾。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床頭旁邊的氧氣管上,就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看到了真實,他感覺陽光就像一道突然的光亮毀滅和燒焦了他記憶中的一切。
格根塔娜點點頭有點哽咽地說:“我們搜尋了六天都沒有結果,第七天我們才發現了你……噢,天哪,我不敢相信,你竟然還活著,就在距離傑赫勒姆河我們墜落的地方大約十英裏的河畔,你躺在那裏奄奄一息……”
“你們怎麼找到的?”寶音感覺這似乎有些蹊蹺。
“對不起博士,當時是我駕駛不穩,才讓你落水的……我真該死,我當時很害怕,害怕找不到你了……噢!我不知道怎麼說……開始駕駛飛機在高空搜尋,可是根本沒用,印度河流域那麼長,誰也不知道你會被河水衝向哪裏。大家都以為你已經死了,本來要放棄了……真是感謝上帝,我太激動了,得冷靜冷靜,寶音博士!別提這些事了,別想了,好嗎?”格根塔娜的眼珠在眼皮裏滾動著,她抹著眼淚,嘴唇劇烈地顫動著。
喬龍巴特馬上插口說:“是啊,多虧了格根塔娜,她提議空降到那天我們墜落地的河畔繼續搜尋你,她帶我徒步在河穀周圍搜尋您,當然還有斯利那加的警官。格根塔娜在十英裏的一個叫皮爾潘賈爾的山洞裏發現了一幅岩畫……噢!我們都確信那是您畫的,可我們不理解您為什麼不用文字告訴你的位置,而是用這麼原始的方式……”
“你說什麼?岩畫?什麼岩畫?”寶音瞪大眼睛吃驚地盯著喬龍巴特的臉急問。
“沒什麼,畫得很簡單,就是你穿著潛水衣,戴著氧氣頭盔,旁邊還有一架飛機,還有漩渦什麼的……”喬龍巴特嗬嗬地笑了起來,“博士,您的繪畫水平確實很爛,不過我們還是感謝您留下了這個記號,如果不是它,我們就不可能在離皮爾潘賈爾山洞八百米遠的一個小溪邊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