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南下征金(1 / 3)

成吉思汗率大軍回到克魯倫河,斡耳朵及周邊民眾看到浩浩蕩蕩的大軍徐徐而來,後麵跟著一輛馬車,馬車頂的四個角落插有織著金色鳶尾紋的旗幟,中間有一麵蘇魯錠戰旗。八匹黑色的駿馬身上流著汗水,嘴裏吐著白沫,一看就知道經過長途跋涉。馬車的輪子輾過草地時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車後還有大隊騎兵跟著。

整個車隊到了斡耳朵旁邊後才緊急地停下來,所有人都低頭鞠躬,迎接鐵木真的到來。侍從隨即從馬車的後麵跳了下來,其中一個把車門打開,另一個則在車門口放置一個金色的階梯。成吉思汗與塞哈爾公主一同從馬車裏走出來。塞哈爾是夏國皇帝唯一的女兒,也是成吉思汗的新娘。

塞哈爾公主不但會說漢語,還會說蒙語。她還擅長歌舞,能詩會畫。她隻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可由於她的特殊身份,迫使她即將跨過陰山到一個陌生的草原國度去。

成吉思汗之所以同意塞哈爾公主為他的妃子,除了她的美貌,他還希望借此姻親,將來能合並西夏成為他所統治的領地。而李安全之所以痛舍愛女,除了希望成吉思汗能夠與夏國結為同盟,共同對付金國,也希望夏國因為他的女兒出嫁到蒙古而強大。

身為一個女人,似乎已被注定生命中隻能有這麼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又是她為了自己的國家無奈而從的。還好她深得成吉思汗的喜歡,被封為第三斡耳朵的察合皇後。

在也遂、也速幹、忽魯哈剌、阿失侖、禿兒哈剌皇後中,阿失侖、禿兒哈剌皇後是她能傾訴任何秘密的好友。禿兒哈剌有著烏黑的秀發和美麗的眼睛,有時候塞哈爾希望她自己也能有禿兒哈剌的頭發和眼睛。

一個月後的一天,在成吉思汗慶祝忽必來征服哈剌魯的宴會上,禿兒哈剌皇後看了看塞哈爾皇後似乎很哀傷的樣子。就附在塞哈爾的耳邊問她為何悶悶不樂,並勸說她要表現得愉悅一些,否則在這種喜慶的時刻表露出憂傷,大汗是不會高興的。塞哈爾告訴她,她聽到消息,她的堂哥發動了政變,篡奪了父皇的皇位,並且囚禁了父親。所以發生這樣的大事,她悲傷欲絕,這種時候怎麼能高興起來。禿兒哈剌皇後知道,塞哈爾仍然會為她自己的命運奮力一搏。要是隻看到塞哈爾的大大的雙眼和細小的蜂腰,有人會覺得她像一個洋娃娃,但是當注視到她眼睛深處時,就會知道她不是一位普通的女子,她會做出一些她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

“大汗知道嗎?”宴會結束後,當她們走出帳外散心時,禿兒哈剌問道。

“也許已經有人告訴他了。”塞哈爾微笑了一下。

“那麼,大汗之意如何?”

“那是夏國的事,大汗能做什麼?”

“或者,你應該去勸勸大汗,讓他出兵幹預,或許可以救出你的父皇。”

“是嗎?我不想為此而讓大汗操心,我知道他隻關心夏國是否臣服,是否送來貢品,而對於宮廷政變,他是不會關心的。”

“你對大汗這麼了解,看來大汗是多麼恩寵你。”

塞哈爾笑了。即使是不舒服的環境下,禿兒哈剌還是能不時地帶給她溫暖和歡笑。

“是的,大汗是對我恩寵有加。”塞哈爾說道,“但是僅僅是作為一個男人對他的妻妾的一種關愛,可是男人從不將女人和政治聯係在一起。”

“未必吧,如果不是政治,你怎麼會來大汗的帳下,而大汗又如何能對西夏善罷甘休呢。”

“那隻是暫時的。”塞哈爾說,“遲早,大汗還是會對西夏興兵,直到統治它為止。”

“看看也遂皇後,她是一個懂政治的女人,就連大汗每次打仗都要征詢她的意見。”禿兒哈剌說。

塞哈爾隻是淡淡一笑,並沒有答話。

當成吉思汗得知西夏襄宗李安全被他的侄子李遵頊毒死之後,大為驚愕,但他並未因此而憤怒,因為李安全就是用同樣的方法害死自己的“皇叔”李純佑而竊取皇位的。但是他還是有點不高興,甚至覺得有點恥辱。在他心裏,盡管李安全劣跡斑斑,但畢竟他將自己的愛女親手送給了自己,而且成為皇後,李安全從關係上來說也是自己的嶽父。而對於他十分陌生的李遵頊來說,雖然這是他們的國事,但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難道這個新皇帝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嗎?成吉思汗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表麵上沒有什麼反應,但心裏早就犯嘀咕了。於是他連夜召見耶律楚材,商討對夏之計。

“大汗,那李遵頊是忠是逆,一試便知。”耶律楚材建議道。

“如何試探?”成吉思汗摸著胡須問道。

“隻說即將出兵金國,令其調兵助攻,若其聽從征調則是忠,不然則反。”耶律楚材說。

“哦,卿言正合我意。”成吉思汗沉吟道。

“好!馬上派使臣前往西夏傳朕旨意,令西夏征調精兵三萬助攻金國。”成吉思汗下了一道旨意。

聰明的西夏新皇帝李遵頊在短短的十天就見到了成吉思汗的快馬來使。這個遍讀天下書盡知天下事的狀元郎皇帝大為震驚,他不明白,遠在天邊的蒙古人為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如同天降般出現在他麵前,難道他們長了翅膀不成?

李遵頊自然不敢怠慢,他準備了豐盛的禦宴招待成吉思汗派來的使節。餐桌上是大塊大塊的牛羊肉,以及各種肉餅,配上各種香料,鹿肉和馬肉則調著醬汁,此外還有蜜餞、杏仁、點心等食品,豐富多彩。皇帝沒動一下筷子,隻是眼睜睜地觀望著這個令他頗感神奇的蒙古人。他看不出這個人有什麼特別之處,除了不用筷子吃飯外,沒有讓他感到新奇的地方,甚至他覺得如此野蠻粗鄙之人怎麼會有神奇之處呢?看著狼吞虎咽的使節,皇帝的眉頭緊鎖,終於還是忍不住說話了。

“西夏距克魯倫河千裏之遙,如果不是騎著飛馬,你是怎麼來到這裏的?”皇帝將筷子舉到半空中問道。

“哦!皇帝陛下,是這樣的。”使者說著咽下還憋在腮幫子裏的食物,然後用手抹了抹嘴接著道,“我們蒙古國在必經之路都設有驛站,從大斡耳朵出發時,一直到這裏,我騎的馬兒累死了七匹,而這些馬兒都是來自各個驛站,我星夜兼程奔馳,路經七個驛站換乘馬兒,而馬兒從不休息,直到累死,所以我就能用七天時間來到這裏。”

“你在路上吃什麼,喝什麼?馬匹不休息這個我相信,但是你不休息嗎?”皇帝驚訝地問。

“尊敬的陛下,我們從小都是在馬背上睡覺的,我們一旦跨上馬背,身子就如長在了馬背上,就是狂風暴雨也不能把我們從馬背上拉下來。”使者喝了一口水說,“我們在馬上吃,在馬上喝,馬背就是我們蒙古人的一切。”

皇帝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這位蒙古人,然後不解地問道:“即使星夜兼程,也需要喝水吃飯,莫非你的馬背上還承載著每天的糧草輜重?”

“哦,皇帝陛下,是這樣的。”使者又停頓了一下,然後喝口水接著說,“我們隻需帶少許幹糧,這種幹糧是我們蒙古草原上的奶酪,就是酸奶疙瘩。我們感到饑餓的時候,就吃一塊酸奶疙瘩,吃了之後滿口生津,一路上也就不覺得餓了。在口渴的時候,我們就用匕首在馬的脖頸處劃開一個小口子,然後吮舐它熱騰騰的鮮血,馬兒在奔跑的時候,血流如泉湧,而且也毫無感覺,所以我們在不傷害馬兒的同時也在馬背上解決了饑渴。”

皇帝聽到這裏隻覺脊梁骨冷颼颼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兩眼直直地盯著使者,心下暗暗歎道:“真奇人也,割馬吮血,死而剔骨,衣其皮革,天下皆視之為虎狼也。”

“陛下,你不舒服嗎?”使者似乎看出了端倪,故而問道。

“朕想問你,貴國每出征則行軍千裏,有如神速,莫非也如你所言這般?”皇帝問道。

“正是如此,陛下。”使節肯定地回答道,“軍隊更勝於我們,他們能夠日行千裏,鞍不離馬背,甲不離將身。我們蒙古軍行軍打仗,無論多遠多近,都不曾攜帶輜重,都是如我般輕裝出行,而且隊伍也是依據自己的力量和能力前進,第一個到達目的地的人才是英雄。軍令如山倒,蒙古軍嚴格遵守軍令,從不會臨陣脫逃或半途而廢,他們隻需要在同一個地點會合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