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從沒聽你提起,有些突然……我,我能問問你的結婚對象--”
看著顧林峰那張萬年笑麵虎的臉皮上終於得見了一點點惶惶的裂縫,我倒是來了興致,“嗯 ̄我的結婚對象嘛--”吊著長長的尾音,最後在眼前的人一副期盼的眼神裏,我隻道了句:“秘密。”
“不過,有一天,你們最終會見到他的……我是說你們‘每一個人’。”我著重語氣,意有所指的解釋著,“啊,好了,我可不想把我的時間浪費在這裏,我的未婚夫肯定來接我了,我得走了。”
……
等換好衣服出來,確實,那個他已經在醫院花壇外的長椅上等著我了。
戶外的陽光粼粼燦燦的灑在他的身上,那黑漆的發,黑漆的瞳,黑漆的外套淋在那片溫暖的光暈裏,模糊了淩厲冰冷的棱角,沾染了一絲繾綣的味道。
“丫頭。”他語氣寵溺的遙遙喚著我。 一句話,兩個字,讓我剛才因為和顧林峰談話時蟄伏著的某些情緒消融了大半。我定了定心神,嬉笑著奔過去。
“我剛剛跟人家說我就要結婚了,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待坐下來,等不及他把我紛亂的發絲理順,我就勢依偎在他臂彎處,邀功似的說了自己在顧林峰麵前無異於爆炸似的決定,“雖然,那個笑麵虎很讓人討厭,但是,有時候多聽聽他嘮叨到也挺好的,還有,他那萬年不變的笑臉上你不知道當我公布我要結婚的消息時他臉上那種叫做驚悚的表情。哈哈哈,笑死我了,真的是好有趣……”
“丫頭,”他撫著我的額頭,目光深沉如海其中卻又斑駁點點,星星晦澀。
“哦,不,別用這種眼光看著我,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太卑賤,雖然我本身也清高不到哪裏去,可是,拜托,就讓我活在我自己壘住的高傲裏,別在最後時刻那麼殘忍的把它擊垮好不好?”我斂下眉,回避著把目光投在花園中不遠處那個南丁格爾的白石雕像上,“你的這種目光無端讓我害怕。當年,母親死的那天,你就是用同樣悲憫的目光看著我。”
“丫頭,你從來都不需要把自己活的這樣累。冥冥中的定數,誰也左右不了。就像你的母親,不是因為你對我的請求我才帶走她,也不是因為她的病痛無可挽救,而是她對你父親的愛與恨生生將她的最後一點生命耗盡。”
“所以,你這是在告訴我,我有一對多麼恩愛的父母嗎?恩愛到生死相隨的地步是嗎?聽到這樣的話,你告訴我,我應該擺出一副什麼樣的表情?”
“如果不是因為對你父親執念太深,眷戀太沉,你母親不會在你父親去世後對前路如此迷惘,迷惘到不惜和自己較勁,和命運較勁。她一切的較勁,都隻是源於她不願意接受就那樣和你父親分置在兩個世界的事實。她不惜讓自己痛,讓身邊的人痛,以此來避免忘記。”說到這裏,他約微長歎下一口氣,“這樣的極端,你又何嚐不是?隻是你卻要比你母親更痛,因為你心上背負的不僅僅是你父親,還有你的母親、你的老外婆。”
我不願意再繼續聽任他的談論,我不知道再聽下去我的身體是否會就此一直冷下去,冷到不能再冷的時候,就化作和眼中那個雕像一樣的白石。
我瑟縮著搓了搓手,回頭,展顏,“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當然,我很樂意為我的丫頭效勞。”他也適時不再繼續,給了我回溫的喘息時間。
我終於是找回能夠牽動嘴角那三根笑的神經的認知力,“以後能不能不要叫我丫頭,你這樣會讓我忍不住去想二三十年後的光景,到那個時候,我都白發蒼蒼了,你還依舊叫我丫頭,那樣我會連臉都抬不起來的。嗬嗬,雖然,我這個擔心著實是多餘了。”
“我答應你。”
“嗯,別這麼一本正經的,這個不算,這個不算。我想到一個更好的,你可以繼續叫我丫頭,我想到了一個更好的,你一定要答應我!”
“好,你說。”
“我想和你一起去赴一場約會,隻有你和我的約會。這樣,你聽懂了嗎?”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約會。隻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嗯。”
“你不許不答應哦!想想從四歲開始,當了你的未婚妻那麼久,居然什麼都沒撈到,我自己都為自己叫屈。”
……
“嗯?好不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