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蕭王府停下。
下車後。看著麵前熟悉的景物。我有些傷懷。
還是一樣的富麗堂皇，可是為什麼會有種蕭條的悲涼。朱漆大門，門外的雄獅還是一樣的光潔莊嚴。哪裏不一樣了？我搖搖頭。
“娘娘，請跟奴才進去吧。”還是那個年老嚴肅的老頭管家。
我不出聲，靜靜跟著他跨進門內。
經過大廳，進入庭院。走在熟悉的彎曲小徑上，我環顧周圍。春日裏的寂靜，讓我覺得無端的心酸。
“管家，怎麼，那麼靜的？”我看著前麵有些佝僂的背影，小聲地問。
他身影明顯一頓，可是隻是稍縱即逝。他輕輕地咳嗽了聲。
“是啊，娘娘，這裏變得靜靜的。”
沒有下文。即使我有再多的疑問，可是看著前麵那個背影，將話全部都吞進肚子裏。
“就是那間房子，娘娘你自己進去吧。”他停住，指著左邊的房間，低下頭恭敬地說。
我的心糾成一團。快步往前走去。
輕輕推開門。看見婆婆伏在床邊睡著了。走進去，我的心在滴血。床上那個枯瘦的人是我的爺爺嗎？眉頭緊皺，雙眼緊閉，臉上枯瘦，如同骷髏。
“婆婆，婆婆？”我輕輕呼喚睡著的婆婆。
她動了動，慢慢抬起頭。看著我，過了很長時間，才顫抖地伸出雙手，撫摸我的臉頰。
“是真的，是真的。”老淚縱橫。聲音裏有高興，驚喜，還有，悲傷。
“是真的。藍拉回來看你們了。”即使我早已想過千百遍關於重逢時的場景，可是當身處其中時，我怎麼都無法壓抑心裏的激動和羞愧。
婆婆抱著我。我們兩個轉為無聲的抽泣。
很久，發現床上有動靜，我們才製住淚水。急忙看向爺爺。
他睜開了渾濁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
我能感受到他眼裏的責怪，更多的重逢的喜悅和欣慰。
我捧住他的手放在心口。
“爺爺，藍拉，回來了。你要快點好起來。然後我們一起快樂地生活哦。”我一邊說著，一邊拚命地壓抑眼裏的淚水。可是為什麼，淚水會如缺堤的洪水般。
他隻是定定地看著我。卻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
我隻是他想說話。可是我卻無法得知他想說什麼。我疑惑地轉頭看了看婆婆。
畢竟是恩愛的夫妻多年，婆婆能懂爺爺的心。
她挨近去。附在他耳邊輕輕問，“老頭，你是擔心我嗎？”
我看著爺爺，隻見他的眼艱難地眨了眨。
“爺爺，你不要擔心婆婆，藍拉不會走的，我會照顧婆婆的，你要快點好起來。”
爺爺的眼睛又眨了眨。婆婆早已泣不成聲了。
爺爺的眼睛終於慢慢閉上。似乎安詳地睡去。
我捧著他的手，卻明顯地感知那冰冷。我害怕，於是大喊。
“來人啊，來人啊！”
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候再門外。隻是呆呆地任由人扶起坐在一邊，愣愣地看著那些禦醫在手忙腳亂。而我的心如被冰窟冷藏了一樣。沒有知覺。
“他過世了。”過世？我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是什麼時候在我麵前的？
“你騙人，你這個壞人，你怎麼答應我的，是你害死我的爺爺！我要殺了你！”我對著他就是拳打腳踢。瘋狂地。
他沒有躲閃。沒有出聲，直到靜靜地承受。直到婆婆過來哭著扯開我。
“藍拉，藍拉，別這樣，別這樣。不是他的錯。”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恨恨地看著他。
“不是他的錯，不是他的錯……”我喃喃自語，走向爺爺。那個愛我的，但卻扔下我和他最愛的妻子的人。
“哇！”一聲，放聲大哭。
不知過了多久。筋疲力盡的我被婆婆扶起。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年近古稀的老人，此時卻忍住失去伴侶的悲慟照顧我。我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淚再次湧出淚水。
婆婆沙啞的聲音在我耳邊溫柔響起。
“丫頭，你爺爺活到這年頭也該知足了。不關王爺的事，他將我們照顧得很好。隻是你爺爺歲數大了。你不要再哭了，小心身體。”
“婆，婆婆，我知道了。你也是。”
旁邊的龍連賀一直沒出聲，靜靜地坐在那。他周圍的氣息有些透明，卻莫名地凝聚著淡淡的憂傷。
我走到他跟前。
“對不起，剛才我誤會你了。”
他抬起頭，看了看我。嘴邊有一絲若隱若現的無奈。
“沒關係，我理解。你爺爺的後事要怎麼辦？”
我看了看一臉平靜的婆婆。然後走到爺爺的旁邊。
“靜靜地安葬吧。爺爺生平喜歡的就是安靜，沒有吵鬧，沒有煩惱。”說著說著，我的聲音無法在繼續。
婆婆走過來抱緊我。而他則靜靜地在那裏。隻是靜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