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苗苗嗔怪中帶有嬌媚地說:“那也不能聽風就是雨呀!”
“我腦袋封建!”高大喜拍拍腦袋說,“要不,怎麼喜歡你不吐口呢!”他話一說出又覺得不好意思,一轉話題,“苗苗,當初都傳說城市機關瘋了似的跳舞,我不相信。來到北大荒聽說你就愛跳舞,而且陪著毛主席跳過舞!一說毛主席也喜歡跳舞,我就不惡心這事了。苗苗,你說說,這跳舞是怎麼興的頭?是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子就興跳舞了呢?”
薑苗苗笑笑說:“這跳舞是一種藝術活動,健身活動,也是一種友誼活動。”
“噢,”高大喜心不在焉,“這跳舞怎麼跳法呀,是不是就像電影裏演的那些國民黨軍官和太太、小姐們那種跳法?”
“真是的,”薑苗苗說,“你怎麼一說就走轍呢,國民黨那些腐敗官兵跳的是什麼舞呀,燈光昏暗,女的穿著露腿的旗袍,還濃妝豔抹,我們跳的舞是健康的舞,穿的是平時的工作服,有個樂隊伴奏,分快三步、慢三步,還有快四、中四和慢四……”
高大喜想出了一個要和薑苗苗接觸、貼近的辦法了:“那,你能不能教教我呀?”
“行啊。”薑苗苗說著邀高大喜來到自己身邊,“來,左手握著我的右手,右手搭在我的腰部,然後隨著我喊一二三四,跟著我的腳步走。”
薑苗苗是在真教,輕盈的步子也是在真邁,可是,高大喜根本不踏著她喊的節奏,也不隨著她的步走,就像一匹年輕的小馬拉不動一輛滿載貨物的車一樣。其實,高大喜根本也沒聽那節奏,要聽要踏還不會嗎,在部隊裏列隊形喊口令,軍人是最有節拍感的,他真想讓自己的胸膛貼近薑苗苗!可薑苗苗呢,仍在那麼認真地喊著節拍,強帶著他學步,就像支黃瓜架似的,一會兒西扭,一會兒東歪。高大喜倒不是故意,一下子踩著了薑苗苗的腳。薑苗苗“哎喲”一聲,也亂了步。借她一彎腰的工夫,高大喜把著她的腋下一扶,摟進了自己懷裏,兩個人緊緊貼在了一起。薑苗苗一下子變得溫柔了,高大喜第一次感受到了姑娘溫馨的身體,繼續朝薑苗苗貼緊了一下,全身竟像戰栗一樣,甜蜜的感覺使他心醉,使他心潮激蕩。她的頭偎在高大喜脖下,那樣柔順,隻要她的頭稍稍一動,頭發搔撩的癢勁兒,撩撥得他全身都在麻木,他真想低下頭去親吻她一下,哪怕是隻有一下……他在琢磨著應該怎樣進行才不讓薑苗苗感到自然而不粗魯,就像她的腳無意被踩,借機一下子把她摟進懷裏一樣……
轟隆隆,哢啦啦,一聲滾雷,伴隨著一道閃電,接著又是一聲炸雷。高大喜和薑苗苗幾乎同時一驚時,蒙蒙細雨變成了傾盆大雨落了下來;等他倆鬆開時,雨水已經沒過門檻和門底邊的縫溢了進來。高大喜一拉門,湧堆在門口的積水汩汩而進,霎時間就沒過了腳麵,眼瞧著升高,很快到了腳腕子,到了小腿肚子……眼瞧就要沒過床沿了。
“怎麼辦?”薑苗苗驚慌失措,想去找洗臉盆往外舀水,洗臉盆卻被衝進鋪裏頭了。
高大喜穿上雨衣,讓薑苗苗也穿上,拉著薑苗苗的手說:“跟我來!”他倆跑到馬架子的後堵頭,高大喜著急地蹲下說:“快把苫草和蒿棵扯掉。”薑苗苗剛要伸手,高大喜急忙攔住她,“小心鐵蒺藜!”高大喜先扒開一處,雨水就像一股清泉直瀉而出。他倆很快在馬架子的後堵處扒出了一條寬縫,就像水站剛開啟的小溢洪閘一樣,水呼呼流了出來。高大喜說:“走,快看看你住的馬架子去!”
他倆徑直跑到薑苗苗住的馬架子後堵,也扒出了那麼一條縫口,水也很快溢流了出來,不用說,裏邊也已經灌進了水。
薑苗苗起身要進馬架子看看,高大喜身後相隨,方春穿著雨衣從自己的馬架子裏急急火火地迎麵走了過來。這幾天,他的心本來就火燒火燎地難受:山東支邊青年進點那天晚上,和高大喜一起受到兩個姑娘冷落,當初傳得沸沸揚揚,幸虧薑苗苗一通講演報告,穩定了人心,雖說有失體麵,也還沒覺得怎麼樣,又不是隻有自己,前頭還有個大場長哩!可一聽說薑苗苗跟高大喜對上了象,方春心裏頓時醋意大發。當初自己追求她,她婉言謝絕,原來是看中了分場場長高大喜,勢利眼,太勢利眼了!要不足勢利眼才怪呢!我方春比高大喜小幾歲不說,哪點比不上他!方春不怪自己,就怪薑苗苗勢利眼。有意去一隊地號看看王俊俊,看看有沒有緣分,正巧又碰上個賴皮賴臉的李開夫在那裏黏黏糊糊,就氣不打一處來。起初他還有點兒佩服高大喜,不管怎麼的,他是大名鼎鼎的上甘嶺戰鬥英雄呀。自從有了醋意,又有了新的想法:嘿,成為大名鼎鼎的英雄是老天造化,誰在那個戰鬥崗位上也得那樣!他瞧著薑苗苗不順眼,包括席皮、李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