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奶奶的“瞎話兒”(一)(3 / 3)

季和就在這裏住下了。他用樹枝和茅草給自己搭了個窩棚,又帶足了水去把那扔在路上的木犁找了回來,連同穀種一起放在窩棚裏。每日到樹林裏去采集野果。

過了些天,在一個晴朗的日子裏,他在河灘裏紮下了犁。小心翼翼地把那僅存的五顆穀種埋在新開的土她裏。

他用木撅在地裏做了記號,一日一日守護著這五顆埋在土地裏的種子,急不可待地盼著它發芽。七天之後,隻有一顆種子發芽了,地上拱出了兩片幼小的嫩芽兒;十四天之後,漸漸長高的小芽兒又分出兩片嫩葉;一月之後,小苗兒已長有一尺高了。這是唯一的希望了,季和更加小心地守護著它。

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他呆呆地坐在地邊上,靜靜地聽著河水嘩嘩的流淌,聽著樹林子裏發出的鳴蟲兒的叫聲,聽那肥厚的土地裏發出一種無名的蠢動……頓時,他心裏朦朦朧朧地升起一種渴求,這渴求很快地燃成一腔蓬蓬的心火。他脫去了身上的一切,但身上每一個部位都是火辣辣的。在他身體的下部有一根棍子一樣的東西來回打著他的兩條腿,迫使他跳起來,身不由己地順河向東跑去。他的一雙亮眼在夜色中閃著野性的光。一條棍子樣的東西不停地抽打著他,那股不可遏止的蠻力推著他不停地向前跑。他隻覺得兩耳呼呼生風……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遠,在一個敞亮幽靜的河灣裏,他聽到了棒槌的聲音。那帶著水音兒的敲擊聲,一下一下象是敲在他的心上,脆而圓潤。他趴在河坡處偷偷望去,朦朧中看見是一個女人在河邊洗衣裳。那奇妙動聽的棒槌聲正是從她手下傳來的。他呼呼地喘著粗氣,在朦朧的月光下看女人那柔動的曲線一起一伏地在河水裏映著,一頭秀發象黑緞子一般在夜色中閃閃發光。過了一會兒,那動聽的棒槌聲消失了,女人幽幽地站了起來,脫去身上的衣裳,象軟白的雲朵一般撲進水裏。嘩啦、嘩啦的撩水聲象打碎的細瓷兒一般好聽。他看到了女人那白白的臉兒,白白的膀兒,忽兒悠悠的眼睛,還有胸脯上那兩坨顫顫聳動著的軟雪……

季和身上那股野性的力突然消失了……

就在這天晚上,季和在窩棚裏做了一個夢。他在夢中走出了窩棚,走進了新開的地裏。他突然發現那棵穀子神奇般地長高了。穀棵象大樹一樣地粗壯,高高地直插雲天。肥大的穀穗一嘟嚕一嘟嚕地倒垂著……他剛一貼近穀棵,便聽到了棒槌的聲音,離開穀棵,那神奇的聲響就消失了。於是,他順著穀棵爬上了天空……在天河邊上,他看見了那個洗衣的棒槌女。棒槌女的棒槌漂到河裏去了。季和跳進天河幫她撈出來。在遞棒槌的時候,季和抓住了棒槌女的手,突然把她抱在懷裏,順著高聳入雲的穀棵一步一步來到了人間……

第二天早上,當季和從夢中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身邊躺著一個女人(這女人是從地上抱來的?還是從天上抱來的呢?)。

十個月之後,窩棚裏傳出了新生命那響亮的哭聲,棒槌女生下了第一個孩子。季和把那神秘的小紅肉肉兒掂了起來。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在小紅肉兒那粉紅的小腳丫上,嫩點兒一般的小腳趾分叉著兩個米粒大小的指甲蓋。這是本族血脈的標記。他笑了。高高地擎起小紅肉兒,親了親孩子那嫩芽兒一般的小腳趾。象對待祖先一樣。

從此,季和再也沒有離開這塊上地,直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