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昀安慰:“沒有。那個凶手目標都是女人,康康是個男孩子啊。小姨啊,你別自己嚇自己,也許康康一會兒就回來了呢。”
小姨哪肯相信?她臉色慘白慘白,魂不守舍,讓人心疼。
--
連哄帶騙,井昀總算讓小姨上了出租車回“臨悅居”休息。
她目送車尾離開,直到轉彎處,再看不見,才鬆了口氣,準備開始辦“正事”。
她一邊翻查信息,一邊念道:“康康,康康,康康,你要堅持住……”
抬頭工夫,藍色運動服的少年倏爾出現在她的去路上。
他還是渾身濕淋淋的,垂著頭,無精打采。
井昀連忙跑過去,試圖將手搭在他肩膀上:“康康!是你嗎?”
少年點頭,抬起臉。那臉頰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本該清亮的瞳仁裏,被一片灰暗和絕望籠罩。
“小小姐姐……”他說,“你讓姥姥不要想我了,好嗎?她這樣想我,一直叫我名字,我離不開,也沒辦法過生死門……”
井昀霍然想起來,姨姥這兩天,沒有一刻是不拿著那一串檀香木的念珠念叨的,原來她是用另一種方式在喚康康回來。
“康康,為什麼?你舍得爸爸媽媽嗎?還有你姥姥,他們都很愛你!”
康康倔強地連連搖頭。
“康康!”井昀有些恨鐵不成鋼。
康康癟了癟嘴,抬起袖子擦眼淚:“不,爸爸媽媽不愛我!我是他們的累贅!我總是想,如果我沒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就好了,那媽媽就不必那麼辛苦供我念書,也終於可以爸爸離婚了。我活著沒意思,學習不好,惹媽媽生氣,我是她命裏的克星……他們都讓我死了一了百了,我恨他們!姐姐,為什麼他們是我的父母?”
康康蹲下來,嚎啕大哭,哭得很傷心。
井昀才意識到,康康不過是個出身在畸形家庭中的十四歲孩子啊,他思想單純,他的世界裏非黑即白,竟他把父母的氣話,一字一句的,全都記在心裏,以為父母真的在厭惡他。
井昀也蹲在他身邊:“康康,告訴姐姐你在哪裏好嗎?”
康康還是拒絕:“我不想回去。”
井昀摸了下他的頭,將自己的棉布圍巾摘下來,一點一點幫他擦幹淋濕的頭發。
康康起初掙了幾下,不高興地抬頭看她,井昀就當看不見,繼續幫他擦,顧自說:“淋雨了吧?這麼濕,多不舒服!”
他好像回憶起什麼,倒是乖了,一動不動的。
“康康,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姐姐知道。”
康康好像覺得是諷刺,“哼”了聲,一邊享受這她的“服務”,一邊撿起地上的石子玩起來。
“昨天中午,我看到你了,是你為我把偷窺我的色狼趕跑的,是不是?”
康康動作一頓,沒做聲。
“還有前天晚上,那個叫於嫻嫻的到我房間裏來騷擾我,也是你出手幫我的,對不對?”
康康抿了抿唇,一下子激動地彈身起來,把她的圍巾從手裏搶走,扔在地上:“不知道!我不回去,你別哄我了!”
說完,他像被惹毛了的小狼,一溜煙跑沒影子了。
留下井昀一個人在原地,望著那沒有一點水跡的圍巾發呆。
過了不知多久,一雙男士鞋出現在她眼前,井昀沒認錯,是蘇閱棠回來了。
“你還沒有見到康康?”他劈頭就問,這時,天空飄起細雨,他伸手遮在她的頭上,一垂眸,見她不可思議地思量著什麼,緩了緩,改口道,反而像責難,“你沒有在找康康嗎?”
井昀正奇怪,他的語氣怎麼那樣理所當然,警察都找不到康康,她有什麼通天能耐,說找到就找到。
他又問:“如果找不到呢?或者找到的是……”
井昀像在給自己安慰打氣,肯定道:“不會的,一定會找到!”說完她拿出手機,接著方才查找信息。
蘇閱棠從口袋裏拿出一本當地的紙質地圖:“不如用這個,你要找什麼地方?”
井昀遲疑了下。
蘇閱棠笑:“怎麼?不相信我?”
井昀幾乎在他話音落地的同一時間反問:“你相信我嗎?”
假如她告訴他,她能看見鬼,她是根據康康渾身浸濕的樣子猜測到他的所在之處,蘇閱棠會不會把她當瘋子?
蘇閱棠卻是麵上一派平和,點頭。
井昀不覺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規規矩矩說:“有水的地方。河,人工湖,水庫,之類的。”
井昀以為自己用軟件查找的速度會更快,沒想到被蘇閱棠搶先一步,把畫著紅色圓圈的部位的圖冊遞給她。
“你不覺得讓警察幫你找,康□□還的幾率更大?”
井昀當然知道:“可是警察怎麼可能聽我的?”
蘇閱棠高深莫測挑了挑嘴角,抬頭看看天,隨後忽然話鋒一轉,說:“幸好我帶了把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