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試論西方哲學上的先驗思路―以康德、胡塞爾為例(2 / 3)

胡塞爾尊奉康德的理性批判精神致力於知識先驗根據的探究,繼續為形而上學尋求絕對無可置疑的根基。胡塞爾也是通過對理性的批判來把握所有真正認識的原本源泉。為此,他畢生都在致力於建立一門真正的科學。在胡塞爾看來,以往的哲學都不能滿足科學性的要求,隻有現象學才為科學的哲學提供了一個開端。胡塞爾認為要建立一門純粹現象學而非經驗主義和心理主義的現象學需要方法論上的保證。胡塞爾把這種方法稱為現象學還原的方法,還原那非明證性的因素,諸如一切存在設定和存在信仰、自然命題,把對存在的設定和對世界的素樸認定判為無效,從而朝向“原本性”,趨向哲學的最終的絕對自明的根據。胡塞爾著重區分了兩種思維態度:自然思維和哲學思維,也即科學的態度和哲學的態度(先驗的態度)。自然的直向之思一般認為:認識是內在的被給予性,而對象是未被給予的超越之物;認識如何能夠切中在意識框架無法找到的存在?認識是由內而到外的超越。由此可見,自然的直向之思一般都把世界的存有作了實在化的設定,認為它的實在是不言而喻,不證自明的,胡塞爾認為自然的認識恰恰是背謬之根源。唯有哲學的反思才能為認識的可能性提供根據,那就是把素樸的存在設定判為無效,不執態、不作是與否的判斷,亦即胡塞爾所說的懸擱(Epoche)。認識不是由內到外的超越,而是由內在到內在的切中。如何排斥超越的認識,轉向“哲學的態度”?胡塞爾提出了一種全新的方法,即現象學還原的方法。“所有超越之物(沒有內在地給予的東西)都必須給以無效的標誌”。

現象學還原意味著把自然科學的認識還原為思維的直觀認識,把超越的認識還原為內在的認識,還原到純粹主體性上去。用胡塞爾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懸擱”(Epoche)和“加括號”(Einklamm erung)。“懸擱”和“加括號”的對象包括“傳統、權威、信仰、教育所傳授給我們的所有一切以及由這一切所組成的那個我們生活於其中並且對我們來說確定無疑的世界。”懸置這些東西而隻關注純粹意識現象本身,並使思維保存一種絕對無疑的性質:一個純粹認識的主體,隻有這個主體才是一切存在得以可能的先驗之基礎。“任何客觀世界都是植根於先驗主體性中的,由此使這個構造意義的世界得到具體的理解。”

三、先驗思路的基本態度和立場

無論是康德的哥白尼式的革命,還是胡塞爾的先驗現象學還原,都要求方法和態度上的轉向,采取全新的提問方式和考察問題的方式。諸如康德對其以前的哲學家對對象世界的關注轉向對主體條件的探問,胡塞爾把超越的認識還原為內在的認識,都標示著先驗思路促使了哲學研究課題的改變:即從對象世界轉向主體自身的認識能力及界限的探究(康德式),從朝向意識對象轉向意識行為本身(胡塞爾式)。而此種哲學研究課題的改變正是先驗的態度使然。

先驗的態度是與經驗的、自然的態度相對立的態度。自然的態度則是一種直向的態度,其主要特征表現在它抱有存在信仰和素樸地認定世界的存在,並把世界的存在看作是不言而喻的,是自在第一性的東西。在這種意義上說,自然的態度是一種非反思的態度,是一種對象化、實在化和設定的態度。先驗的態度則是對自然態度的逆轉和徹底排斥。它排斥對世界的存在信仰,排斥超越的信仰,從而朝向內在的信仰,因為這種內在的信仰在胡塞爾看來是一種“內在的確然性,它具有‘絕對的權利力’”。

自然的態度會產生超越的信仰,先驗的態度則使這種超越的信仰失效,失去活力,而使內在的信仰始終發生效用。因而胡塞爾一再強調這種態度的絕對重要性:沒有這種從“那種由自然的、世界的經驗所采取的態度”到“先驗的態度”的徹底轉變,“沒有這種徹底精神,一般來說哲學就不可能存在,甚至不可能開始。”換言之,就是從一種純內在心理學向先驗現象學的轉變,決定著一種哲學的存在和不存在。“一種哲學不可能素樸地、直截了當地開始,因此不能像實證科學那樣把所與物當作世界經驗當然存在的基礎。”

先驗的態度表明,自在的第一性的東西是主體性(關於世界的所有的先驗構造之主體性),而非自然態度所認定的優先存在的世界存有,隻有先驗主體性才是一切意義得以成立的絕對基礎和最終源泉。亦即所有被構造之物的意義和存在都依據於先驗的主體性。因此,要徹底探討作為普遍的、嚴格的科學的哲學之最終可靠的根據就必須朝向作為一切意義給與和存在證明的原初狀態的“先驗主體性”。

一般而言,前科學、現象學以前的哲學都是以自然的、素樸的經驗世界為出發點,而科學的哲學探索不能以任何假定為前提,不能從“可疑的”自然出發,必須從自明的基點出發。哲學在胡塞爾看來是“朝向絕對認識的意向”,同時隻有現象學還原的方法才能係統地呈現哲學真正的出發點。胡塞爾的先驗態度,現象學還原無非就是為了排斥那些把外部世界的存在當作認識的先天條件的做法,從而向絕對無前提性還原,通過這種方法,“進行開創工作的哲學家使自己確實獲得了一種絕對基礎,即在一切通常意義上‘當然的’前提中的,具有絕對明證性的前提。”

總之,先驗的態度是一種反思的態度,它不關心任何事實,不進行任何存在設定,它要做的事情便是:用純粹思維來通達純粹存在,以求思在合一。它探討的是心靈生命共同體的不變的結構特征,即先驗自我的純粹意識。胡塞爾所強調的先驗態度目的在於指明,隻有克服自然的思維態度,采取先驗的思維態度,哲學根本問題的解決才可能,因為胡塞爾所認定的是:自然態度中的世界不是第一性的,它是先驗主體性建構的結果,隻有純粹的先驗主體性才是絕對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