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伯大餅(1 / 1)

在新疆,隨處都可以見到各式各樣用炭火烤製的麵餅,比如維吾爾族人用饢坑烤製而成的一種叫饢的麵製烤餅。這種最早從波斯傳入西域,已經有著悠久烤製曆史的麵餅,如今已演化成了擁有蔥花饢、肉饢、窩窩饢、油饢等多個品種的饢餅。一隻新鮮出爐的饢餅,就是麥麵和火的交融,是汗水經過火的錘煉升華成的一輪金色的太陽。將一小塊饢餅放在嘴裏咀嚼,一幕幕鄉村農人辛勤勞作的圖畫一起彙入腸胃,溫暖心肺的感覺無以言說。那麼錫伯大餅呢?一張剛剛從一個圓形的平底鐵鍋起出來的錫伯大餅,鬆軟勁道,散發著濃濃的麥麵和酵麵味道,再就著錫伯人醃製的花菜或是辣醬,更是讓人滿嘴生津,回味無窮。同樣是少數民族的麵餅,和維吾爾的饢餅相比,前者是直接在火中烤成,一出饢坑就透著火的熱烈,後者是在一個平底鍋中用文火慢慢烤成,它的出鍋就像一縷和煦的陽光,在溫暖著人的腸胃的同時,蔓延到心胸。因此,我對於錫伯大餅的理解似乎更加內斂而深沉。

居住在伊犁河畔的錫伯人,是在240多年前,清政府為鞏固邊防,從東北征調錫伯族軍民3000多人遷往新疆。他們用17個月的艱難跋涉走完了一條充滿艱辛的西遷之路,最後在伊犁河畔定居下來。這個西遷的民族在伊犁這塊土地上似乎沒有比東北的錫伯族更加名聲遠播,相反卻有些默默無聞、不事張揚。而錫伯大餅在伊犁這塊土地上,卻有著更加引人關注的知名度,就像他們的《薩滿歌》、射箭、漁獵一樣,充滿著某種神秘的色彩。

錫伯大餅作為錫伯人日常主食的一部分,就像漢族人的米飯,維吾爾族的饢餅和哈薩克族的奶茶一樣,一日三餐平常之極。其實不然,隻要走進他們的家庭,就可以感覺到那種濃濃的民族習慣,那種對於錫伯大餅的虔誠讓人心動和驚訝。

在察布察爾的一位朋友家裏吃飯,我拿起一張錫伯大餅夾好辣椒醬就吃,那種濃濃的民族風味特色立刻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可是我的朋友似乎對於我的這種簡單粗魯道吃法並不滿意。具有錫伯民族特色的大餅當然應該有著自己的講究和吃法。

在吃錫伯大餅之前,一般要將其撕成小塊,擺在一隻盤子裏,而且要正麵朝天,錫伯大餅的正反兩麵分別代表著上天和大地,天和地是不可以倒置的。分辨錫伯大餅的正反兩麵其實很簡單,在烙餅的時候,留下大花紋的一麵是天,細小花紋的一麵是地,在長期的生活中,人們形成的一個習慣的叫法是大花和小花。

大餅在擺放的時候必須天壓著地,也就是大花朝上,小花朝下。吃的時候要天包地,小花向裏,包夾上自己喜歡吃的菜或是辣醬。錫伯族是一個信仰薩滿教和佛教的民族,薩滿教的本質像其他宗教一樣,是關於神靈的信仰和崇拜。薩滿教具有較冥雜的靈魂觀念,在萬物有靈信念支配下,以崇奉氏族或部落的祖靈為主,兼以自然崇拜和圖騰崇拜的內容。崇拜對象有各種神靈、動植物以及無生命的自然物和自然現象;薩滿教在宗教意識之中確立了各種具體的信仰和崇拜對象,並建立了同這些對象之間或溝通、利用、祈求、崇拜,或防備、驅趕、爭鬥等宗教行為模式。薩滿服務其中的社會組織約束並規範了其社會的共同信仰和各種宗教行為,決定了薩滿的社會角色和社會作用,並利用它們服務於現實的社會生活秩序和社會組織體製。而佛教是把教育擺在第一,它的教育思想基礎和我們的教育理想相適應,中國儒家的教育是建立在孝道的基礎上,釋迦牟尼佛的教育也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因此筆者認為這樣的吃法可能和其民族的信仰薩滿教和佛教有著某種關係,是其宗教信仰在生活中的延續。

錫伯大餅是用發好的酵麵做的,錫伯人將這種發麵叫著“發拉哈俄芬”。錫伯大餅都是現烤現吃,所以吃起來鬆軟清香,令人久吃不厭。錫伯族女人是製作錫伯大餅的能手,揉麵,擀麵,烤餅,然後將麵餅掛在擀麵杖上放入平鍋中,這些動作往往是一氣嗬成。會不會烤製這種大餅往往和是不是賢惠、能幹聯係在一起。

如果將維吾爾的饢餅比著熱烈的伊犁大曲,那麼錫伯大餅就應該是溫情的葡萄酒了。它讓我找到了一個民族之所以能夠堅強地生存下來,保持著一種民族的特色而不褪色的真正原因。這種民族特色就象錫伯大餅那樣裝著天和地。

因此,他們活在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