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綠中,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如果把我們生存的地球以顏色來劃分成若幹個生存單元,那麼我選擇的必定是綠色,我以為沒有比綠色更適合人類生存的環境了。
在我的生命曆程中,我有過兩個相對固定的生存環境。我的老家四川,山野四季皆綠,即使是冬天,野草枯萎了,樹木落葉了,可地裏還有綠的莊稼,比如小麥、比如尚未開花的油菜,這些綠又彌補了大地的空白,綠,仍然是南方大地冬天的主色調。然而老家的綠因為丘陵的地理條件限製,總被條塊分割。在我幼小的心靈中,我期盼有一種遼闊的綠能夠成為我生命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這種期盼後來在伊犁實現了,居住在這裏,我發現綠,不僅是我生命中的靚麗的風景,更是一種幸福。
一
居住在伊犁,當我具備了一些賞物之趣的境界之時,我開始摒棄那些自以為高明的對於一個地域的定位方式,而以一種平常的心態把自己置身於綠中,欣賞和享受綠給予人類的福澤。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是不太喜歡人們用“塞外江南”這樣的詞語來定義伊犁的自然環境的,我以為那隻是一種並不十分貼切的旅遊廣告宣傳用語,如果這裏真成了江南,那麼人們還有必要舍近求遠從內地的江南來到這個塞外的江南嗎?因此,相比之下,我更喜歡關於伊犁的另一種說法——新疆的“後花園”。
地處中亞腹地的伊犁四麵環山,氣候濕潤,冬暖夏涼。如果說南方的綠是那種小家碧玉、細膩的綠,那麼伊犁的綠就是無邊無際的綠色之海,細膩中有著一種粗獷的綠。我之對於伊犁的綠,或者說綠的伊犁,自然就有著不同的感受。
第一次與綠親近是在賽裏木湖“伊犁之夏”的一個文學筆會。在綠草如茵的湖畔,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個綠的夜晚。太陽在湖的西岸緩緩落下,晚霞染紅了天邊,湖畔美麗而寂寥。我把自己置身於綠的夜色之中,看著湖水由白天的淺藍變成墨藍,我被酒精燃燒的心慢慢慢平靜下來。那一刻,我體味到了綠的遼闊,我與綠的生命一起呼吸。我眸光裏的綠千姿百態,綠草在晚風中搖曳蕩漾,綠波滾滾而來,遠處山坡上鬱鬱蔥蔥的雲杉,那樹梢柔和明媚的光線,也呈現出一種澄碧的光彩,散發出一種令人陶醉的靈光神韻。此時此刻,我就像一枚置身大海的紙船,隨著綠波跳躍起伏,身心感染了一種巨大的愉悅。
而見到庫爾德寧的綠是七月。那一天,天公似乎有意讓人好事多磨,本來晴朗的天氣開始變臉,透明的雨不緊不慢從天空飄落下來,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們的車在雨中行進,心情就像那濺起的泥水,飛起來,落下來,飛起來,又落下來。到達庫爾德寧已經是中午時分,雨一直下著,純淨的雨灑在綠色的草地上,就像無數的樂手在敲擊一件美妙的樂器,天籟樂音自然天成。一眼望去,無邊無際的綠波洶湧澎湃而來。雨水洗滌的綠之中,黃色的、白色的、紅色的、紫色的小花就像美麗的少女用自己的青春在一幅遼闊的綠毯上織就的生命之色。那隻靜靜地臥在地毯上的牛兒,兩汪綠色的泉水在它的目光裏汩汩地漾動,喜色掛滿雙頰。它的嘴裏反芻著安詳與寧靜,即使我們的相機閃光燈不停地閃爍,它也麵不改色,就像一尊靈性的雕塑,靜默如佛。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太陽露出了笑臉。那草尖之上漂浮著的一縷一縷的薄霧如夢似幻。我們順著綠草之上搭建的木質棧道,走進了山坡上的雲杉林。就在我驀然抬頭之間,純淨的陽光漏進來,疏影朗朗。林間寂靜得仿佛空氣也停止了流動。茂密的雲杉昂然挺拔,虯枝盤繞,重重暗綠和嫩綠的針葉疊加成深重淺薄有致的色彩層次,顯清新美妙之境令人靈思頻頻閃動,靈光顯現。鬆濤一浪接著一浪,一派氣勢宏偉而不失婉約的纏綿意境在庫爾德寧演繹得淋漓盡致。頭頂的一隻灰色的鬆鼠不失時機地一晃而過,那些深藏的隱秘,蘊含著遒勁大美。我感覺每一枚碧綠透明的針葉,都在牽動著我的每一根情感神經,讓我產生悠遠而深邃的人生思索。我一直以為天山深處的雲杉是抗擊暴風雪的勇士,它們是一方水土的忠實守護者,它們是天山深處一種力量的象征。此時此刻,我才感知雲杉存在於大野的意義竟然還有如此的柔美和瑰麗。置身在這樣的環境,雲杉變換成了我的化身,我的靈魂馥鬱而空靈。
二
渴望撩起夏塔神秘的麵紗一直是縈繞我心頭的一個謎一樣的夢,是因為張承誌神聖的夏塔,還是因為夏塔古道的神秘,抑或因為細君公主之墓的難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