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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出院了。父母來接我,這回我沒問曉晴的事。我們一家三口回頭望著精神病院的大門,都感慨極了。

爸爸問我有什麼感想。我還沒來得及說,媽媽就搶著說了:

“那還用問,肯定是高興嘛!不光阿成,這是咱們全家的幸運啊。你們看這醫院裏住了多少病人,一住幾年甚至幾十年的都有。這種病簡直就是魔鬼!咱們阿成能從魔爪裏逃出來,多不容易啊。”

我對爸爸媽媽說,我更覺得這是一場噩夢,現在從夢裏醒過來了。他們都說對。不過爸爸似乎在擔憂什麼,他一再提醒我,不能被一時的勝利衝昏頭腦,因為這種病最怕的就是反反複複。

“知道了……兒子剛出院,你別老撿這些說!”媽媽阻止爸爸。

我安慰媽媽別擔心,因為我知道爸爸是在提醒我,我也得經常提醒自己。

爸爸笑了,說:“你看,兒子的自知力完全恢複了,能夠麵對現實了!”

不知怎麼,他的這句話讓我很不安,覺得他在暗示我什麼。其實即使他不暗示,我也能隱隱猜到一些。曉晴沒來接我,爸爸媽媽也都沒提她。我不指望這次到家能重現上次的驚喜。也許這就是爸爸說的麵對現實吧。

打開家門,果然,奇跡沒有出現。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因為沒有曉晴,似乎顯得空空蕩蕩的。爸爸媽媽仍舊沒有提曉晴的名字。我想,要是他們有辦法,他們一定不會讓我失望。我在心裏一次次提醒自己,麵對現實,麵對現實。

可麵對現實真是不容易啊。白天我無事可做,一個人坐在客廳發呆。媽媽出去買菜了,爸爸在書房。我聽著時針嘀嗒嘀嗒,不由自主總是想,曉晴這會兒在哪兒,在做什麼,她知不知道我已經回家了,她還會回來嗎……

爸爸從書房裏出來了,過來和我搭話。

“阿成,在想什麼?”

我不想讓他為我擔心,就說沒想什麼,隻是坐坐。

爸爸在我身邊坐下。我覺得他在努力找話題。

“藥吃過了?”

“吃過了。”

“身體感覺還好吧?”

“還好。”

“想不想出去走走?要是想,我陪你出去?”

“謝謝爸爸。我不想。”

不知怎麼,這樣的交談讓我有些別扭,所以我站起來,說我要回房間看書了。爸爸想說什麼,但沒說,我回了房間,找了一本書看。其實我瞪著書上的字,心裏還是在胡思亂想,好長時間也翻不了一頁。曉晴為什麼不回來呢?她是怎麼想的?我能不能給她打個電話……這些問題沒完沒了地糾纏我,讓我煩透了。

媽媽回來了。她也來找我聊天。

“阿成看書呢?”

我把手裏的書放在一邊,沒說話。

媽媽小心地問我,以前的書再拿起來看,感覺怎麼樣。我簡單地說不好。

“看不進去。老是想事情。就算看了,一眨眼又忘了。”我說。

媽媽安慰我說,身體的恢複需要時間,不能心急,要慢慢來。

“媽,我真能恢複到以前的樣子嗎?”我忽然灰心了。

媽媽忙說:“當然能!你忘了,醫生說的,有些人恢複以後,考上了大學。還有人得這種病,老年還得了諾貝爾獎呢。”

我低著頭,心裏還是悶悶的。媽媽悄悄歎氣,然後她問我是不是在想曉晴。她這麼一說,我的鼻子就酸了。我真的太想曉晴了。

“媽,我想去看看曉晴,可以嗎?”我忍不住問媽媽。

媽媽發愁地看著我,半天不說話。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再也收不回去了。我得去看曉晴,一定得去看她。我對媽媽說,我不對曉晴說別的,什麼都不說,就去看看她。媽媽一個勁歎氣,可是最後她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