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上回來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匆匆在食堂吃了點飯,林青梅就回宿舍休息了。葉書理沒有回宿舍,她為寧寧的事兒找劉浩江去了,說是問問他還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一個人躺在床上裏,林青梅怎麼也睡不著。林青梅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上午在山裏的經曆,一想起自己一開始時那種硬撐著的主動,臉上忍不住一陣一陣的發燙。太丟人了,實在是太丟人了!林青梅在心裏對自己說。林青梅又在心裏對自己說,要不是那些馬蜂幫了忙,看你今天怎麼下這個台階。一想起那些馬蜂,又一陣燥熱襲上林青梅的臉頰,不過,此時翻滾在她心裏的已經不僅僅是那種羞澀和尷尬了,而是一種從沒體會過的甜蜜和幸福。
回想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這十多個小時的經曆,林青梅覺得愛情的力量簡直是太神奇了,連她自己都感到自己的這種思想變化實在是太具有跨越性了。在雲蒙這個地方,林青梅早就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齡了,之所以遲遲地沒有什麼動靜,是因為林青梅覺得實在是找不到自己理想的人選。昨天晚上,當葉書理在幽幽的月夜裏給她談起葉書明的那些經曆時,葉書明這個人就以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一下子闖進了她的心扉。
我是不是太草率了?林青梅問自己。
當林青梅把這個問題擺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她才驚訝地發現,其實,葉書明這個名字早就深深地印在她的心裏了,隻是,很長一段時間來,她對葉書明的那種感情被一種無形的東西給隔開了。林青梅現在想明白了,那種無形的東西就是葉書明外在的那種高傲。
在昨天晚上之前,林青梅一直都以為葉書明是高傲的。在對待愛情這個問題上就更是如此。是葉書明的這種高傲使林青梅退卻了,盡管這是一種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退卻。當葉書理把那一切講給林青梅聽的時候,她忽然覺得和葉書明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就近了。林青梅猛然意識到,原來自己一直都是愛著這個叫葉書明的軍人的,他特有的軍人氣質、英俊的外表、高雅的談吐,甚至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那種憂鬱與高傲都十分令林青梅著迷。繼而,林青梅又做出了一個斷然的大膽的判斷,葉書明也是需要自己的愛情的。難道不是嗎?這麼多年以來,葉書明一直是個徘徊在愛情大門外麵的人,他很孤獨,也很憂鬱,帶著一顆淒苦的內心守著那些傷痕累累的往事度日。是時候了,是該有一個愛他的人大膽地站出來大聲地對他說,我愛你!林青梅覺得那個人就是自己。是緣分讓她走到這個角色上來得。林青梅相信緣分。
這些想法讓林青梅非常激動,她恨不能立刻就去向葉書明表白自己的心跡。不知是淩晨幾點鍾的時候,林青梅從床上爬了起來,她悄悄地來到院子裏,看著滿天的星星等待天明。
今天早晨,林青梅就是帶著這樣的一種心情去見葉書明的。
林青梅伸了一個懶腰,她還是怎麼也睡不著。愛情的力量竟然是如此的神奇。林青梅唱著歌從床上起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敲門,林青梅衝過去一下打開了房門。
原來是哥哥林青山。
一看到林青梅,林青山就從妹妹臉上看到了異樣。
青梅,碰上了什麼高興的事兒了?瞧把你給高興的。
聽哥哥這麼一問,林青梅的臉馬上紅了。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林青梅說。
青梅,你就別瞞我了,有什麼事兒不能告訴我這個當哥哥的?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是不是談朋友了?
林青梅的臉更紅了,一個勁地說沒有。
林青山說,青梅,你不用瞞我了,我知道是什麼事了,你就是談朋友了,你是瞞不過我的,告訴我吧,他是誰?
林青梅不再狡辯了,她知道自己的事情是瞞不過哥哥的,哥哥對她實在是太了解了。
林青梅的父母原先都是山裏的農民,七十年代初期林業局招工人,他們雙雙都去當了林業工人。林青梅五歲那年,父親在一次山體滑坡中喪生。從此,母親便帶著她和哥哥艱難地度日。母親用她一個人微薄的工資養活他們兄妹兩個實在是太艱難了。為了減少開支,每逢假期的時候,母親就把林青梅和哥哥送到山裏的娘家去住上一陣子。每次把兩個孩子往山裏送的時候,林青梅的母親心裏都不是個滋味。然而,兩兄妹卻不這樣想。他們樂壞了。在山裏,他們快活的像是兩隻剛剛被放飛的小燕子。在兩兄妹的記憶中,日子就這樣艱難而有趣味地向前走著。那時,讀高中的林青山喜歡畫畫,在文化館還得過獎。林青山有些狂,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一次,他聽說一個畫家用十分鍾畫出的畫就賣了十萬塊錢後,就說自己以後的畫賣得也不會比他差。林青山用十分鍾掙十萬塊錢的速度計算著自己未來的巨大財產。這種計算讓林青山樂不可支。他對母親說,將來一定要用自己賣畫的錢在美國哈佛大學旁邊的小樹林裏給母親買一座別墅。林青山的這種說法雖然有些近乎天方夜譚,但一家人聽了都很高興。非常遺憾,林青梅的母親並沒有等到住進哈佛大學旁邊小樹林別墅的那一天,就在林青梅初中畢業那年的一個晚上她突發心髒病去世了。母親的突然去世徹底改變了兩兄妹的原有生活軌跡,他們雙雙失學了。在經曆了一段時間的痛苦和迷茫之後,一天,林青山把妹妹叫到了自己跟前。林青山讓妹妹林青梅第二天就去學校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