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辦法?
以火攻火。劉浩江說。
以火攻火?葉書明沒能明白劉浩江的意思。
劉浩江說,就是趁現在還沒怎麼起風,組織人到下麵離火路遠一些的地方引火上山,兩股火相逢後會因缺氧而滅火。
葉書明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奇怪的滅火理論,驚訝意外的同時,他不知道該讚成還是該反對。讚成吧,要是點火後起風了怎麼辦,在離村子那麼近的地方點火,那不就等於是放火燒村子嗎?反對吧,也不合適,眼看著這火很難在數小時內撲滅,下半夜要是起了風後果同樣不堪設想。
權衡再三,葉書明認為還是應該試一試以火攻火的方法,主動應戰總比坐以待斃強。
我看還是應該以火攻火。葉書明說。
高鬆鎮的鎮長也來了,剛才劉浩江說的那番話他也聽到了。
高鎮長說,劉支隊長,就聽你的,還是以火攻火吧,隻有這樣才有希望把火徹底滅掉。
劉浩江說,那就趕緊派人去九龍埡給群眾做工作吧,所有人必須撤離村子,以防萬一失敗。
葉書明對何利說,老何,你帶上一些人去吧。
何利轉身喊上十多個人走了往山下的九龍埡奔去。
劉浩江對葉書明說,你也帶些人去吧,人多通知得快些,必須等全村人全部撤離後再點火,我等你的消息,這裏,有我先頂著。
葉書明又帶了一些人下山了。等葉書明進到九龍埡村裏以後,聽到廣播裏正在廣播著讓村人撤離的消息。有一些人已經帶著包袱領著孩子出門了。也有一些人既想走又舍不下家裏的東西,於是就大包小包的從屋裏往外搬。還有一些人,壓根就沒打算撤離村子,他們覺得有那麼多部隊在,是不會讓火進村的。
在村子裏,葉書明與何利碰頭了,兩個人簡單說了幾句就分頭挨家挨戶做工作去了。在大家的苦口婆心勸說下,半個多小時後,絕大多數人都陸續撤離了村子。
最後,據村長報告,村裏隻剩下了古子金一家沒有撤離。
高度的緊張,葉書明幾乎忘了古子金今天已經被捕的事了,這會兒村長提到古子金他才想起來。
不用說,古子金的家人肯定是在鬧情緒。
葉書明對身邊的幾個戰士一揮手說,跟我來。
與喧鬧的外邊相比,古子金的家裏顯得很靜。大門緊緊地插著,任葉書明怎麼敲門也不開。
翻牆進去。葉書明果斷地命令。
兩個戰士轉眼間從牆上翻了過去。
大門被打開了,葉書明帶人一下湧了進去。
院子裏,古子金的兒子古小川肩上背著個包袱懷裏抱著孩子正在那裏猶豫著。
這裏有危險,還在這裏愣著幹什麼,趕快撤離。葉書明上前對古小川說。
我爺爺和我媽都不走。古小川說。
聽見動靜,古小川的媳婦大紅從屋裏出來了,她懷裏抱了些花花綠綠的衣服。大紅看了一眼葉書明說,我們不怕死,你們走吧!
說完,大紅就把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扔到了地上。然後,大紅又找了件大些的衣服鋪在地上,把那些衣服都包了進去。
一看那些衣服,葉書明就明白這個大紅的工作不用做。
葉書明幾步跨到了屋裏。
屋子裏亮著一隻十五瓦的燈泡,光線十分暗淡。葉書明看見古老漢正坐在門口吸著悶煙,古子金的媳婦劉二巧則麵朝裏躺在靠牆的一張床上。
葉書明在古老漢的跟前蹲了下來。葉書明說,古大爺,村子北邊的山林起火了,為了安全你老人家還是出去躲一躲吧。
古老漢抬起了頭,他看著葉書明的眼神如同是剛從睡夢中醒來一樣。古老漢夢囈般地說,兒子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讓我去死吧。
說著兩行老淚就從古老漢的眼裏流了出來。
葉書明遲疑了一下說,大爺,古子金打獵違法,他應該承擔應有的法律責任,您不該為這件事想不開。
我就是想不開!古老漢說。
古老漢哭了。他一把鼻子一把淚地說,不都是因為個窮嗎?要不是為了給我治病,他也不會去冒這個險。
那也不能去幹違法的事呀,這些事兒我們回頭再說,現在我們還是走吧。葉書明著急地說。葉書明示意旁邊的兩個戰士把古老漢硬攙出去。兩個戰士剛要上手,古老漢就一把抓住了門框。
古老漢說,我不走,我要死在這裏。
兩個戰士用力拉才把古老漢從地上拉了起來。
同樣,另外兩個戰士也把躺在床上的劉二巧給拉了起來。劉二巧也是死活不肯走,一個勁地說讓她死了算了。
最後,沒有辦法,戰士們隻得強行背著古老漢和劉二巧出了門。來到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葉書明命令戰士們火速撤離村子。
真是越急越出岔子,古老漢突然從背他的那個戰士後背上拚命掙紮起來,說是要回他的老屋子裏去取個什麼東西。
葉書明起初以為古老漢這是在找借口,就沒怎麼搭理他,誰知,古老漢拚了命地也要下來回去取東西,並說那東西比他的命還要值錢。
看古老漢的樣子,葉書明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於是就讓那個戰士把古老漢給放下了。古老漢的腳剛一沾地就扭頭朝他的小屋跑去。葉書明和戰士們也從後邊跟了過去。
古老漢進了門就爬到了床上,見房梁上有根繩子,葉書明還以為古老漢是要去上吊,他趕忙上前把那根搭在房梁上的繩子給拉了下來。古老漢並不是要去上吊,他站在床上從掛在房梁的那個筐子裏往外掏著什麼。古老漢掏出來的是一個髒兮兮的藍色粗布包,上麵沾滿了灰塵。看見了那個小布包,古老漢終於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