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狹路相逢(2 / 3)

“爸,你先別生氣,”吳曉浩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兩天我們部隊搞演習,我當了兩年兵第一次看見特種兵,太帥了!擒拿格鬥飛簷走壁的,這才是真正的兵!”說到這兒,吳曉浩開始眉飛色舞,“那裝備,那動作,那氣質,那才是真正的男人!我和戰友們都眼巴巴地看著人家,休息的時候我們就過去給人家端茶倒水巴結著,和人家混熟了人家才告訴我們,其實他們並不算厲害的,他們也有崇拜的偶像……”

“哦,他們崇拜的是誰?”老兵吳哲雄心裏對這問題非常感興趣。為了不冷落九叔,他端起酒杯心不在焉地跟九叔碰了一下,可就這麼一會兒工夫,他又被九叔灌了大半杯白酒。

“他們說當年有十幾個剛退伍的特種兵被秘密派往國外執行任務,任務結束後隻有四個人活著回來了,其中一個人還殘疾了。他們說這些人才是特種部隊裏麵的精英,和這些人比起來,他們連當助手的資格都沒有。”吳曉浩說到這兒停頓一下,“爸,我也想成為這種英雄人物。”

“哦,那這些人回來後還在部隊嗎?”吳哲雄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沒有當真,隨口問道。

“這隻是個傳聞,他們也隻是聽說過而已,不過聽說這幾個人回來後沒待在部隊,不知都去哪兒了。”吳曉浩如實回答道。

“嗬嗬,兒子你記住,這當然隻是個傳說,現實中根本不會存在這種英雄的。在部隊好好待著吧,別老想著這些異想天開的東西!”

“爸,我就想進特種部隊,我就想當特種兵!”吳曉浩耍起了賴。

“好好,爸爸支持你,你憑自己的能力去爭取吧,我正和你韓大爺喝酒,不說了。”說著,吳哲雄掛掉電話對九叔說道,“不知道現在的孩子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

“老子英雄兒好漢,他想當特種兵就讓他當,退伍後正好可以幫助你抓歹徒。”九叔倒著酒說道。

吳哲雄嘬了一下牙花子:“說實話,我手裏缺的就是這方麵的人才,如果我現在有幾個這種猛將的話,還輪得到那些跳梁小醜在雲城市嘚瑟,唉……”

話到痛處,感情催化酒精,吳哲雄瞬間深醉,他主動端起杯子借酒澆愁:“老哥,你說當年的雲城市多好啊,依山傍海民風淳樸,沒現在這麼喧鬧。我記得那時的街道也不多,橫豎就這麼幾條,誰家早晨起來炸油條了,誰家大人打小孩了,誰家兩口子又吵架了,那生活過得……在鍋碗瓢勺裏攪和的日子才叫生活。可是你現在看看,城市大了,家的距離卻遠了……失去的,再也找不回了……”

吳哲雄說著說著,腦袋不由自主耷拉下來,開始發出輕微的鼾聲。

“等著,我一定要抓住你們……人渣……”半夢半醒之間,吳哲雄囈語道。

九叔與吳夫人相視一眼,沒有說話。

九叔默默地幫吳夫人收拾好東西,隨後他提著兩大袋垃圾走了。隨著關門聲,吳哲雄被驚醒,他無力地抬起胳膊擦擦眼睛,喝了幾口老婆沏好的枸杞茶,慢慢走進衛生間洗了臉,做完這些後他稍微清醒了些。隨後,他在客廳坐了一會兒,拿過電話撥通一個號碼:“政委您好,我是小雄……”

“怎麼了雄子?我在開會,出什麼事了?”彭政委聽見吳哲雄的聲音很低沉,立刻中斷會議走出會議室仔細詢問。

“沒什麼事,政委,我想跟您要些東西。”

“說,隻要是你需要的,我立刻派人給你送去!”彭政委一聽吳哲雄隻是要東西,放下心來。

“給我四個人。”

“什麼四個人?”彭政委一頭霧水。

“當年執行任務生還回來的那四個特種兵,那個傷殘的我也要。我知道他們已經不在部隊了,不管他們現在在哪裏,您讓他們來我這裏吧,編製和待遇我來解決……”吳哲雄酒力衝頭,掙紮著說道。

“胡鬧!”彭政委脾氣又上來了,“你小子喝多了到我這兒發酒瘋是吧!”

“政委,我需要他們……雲城百姓也需要……那些慘死的人……我那些犧牲的警員……那些警員的家屬……我帳中無將……抓不住人……我無能啊……嗚……”吳哲雄說到動情處,號啕大哭起來。

聽著自己的老部下第一次這麼無奈地痛哭,彭政委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歎了口氣,悠悠地說道:“小雄,所有成大事的人,必須要扛著頂風的旗去經曆大風大浪,曲曲折折受盡磨難才能成氣候。你當過兵之後穿著警服,大半輩子都在跟槍和暴力打交道,遇到這點挫折就抱著頭哭?想想你肩上的責任,大男人家有什麼好哭的?”

“政委,把那四個人給我吧……我保證好好對待他們……就好像您對我們一樣……”

“你說的這四人根本不存在,如果你真需要過硬的特種軍人,明年特種部隊退伍時我會挑幾個精英介紹到你那兒去。”話音剛落,電話被掛斷。

“明年?這麼長時間……”吳哲雄不知道彭政委已掛斷電話,仍然對著嘟嘟忙音苦苦請求著。

夜風有些清冷,九叔拎著兩袋子垃圾出了單元門。被風一吹,他的酒勁上湧,站在小區裏睜大雙眼看著一座座建得歪七扭八的居民樓,樹栽得不正路修得也斜,踉踉蹌蹌地,他竟然找不到出去的大門。想問路,結果人家一看他的醉態,厭惡地躲遠,他幹脆坐在一旁休息了片刻重新尋找出口。

最後,他終於拎著垃圾走到了小區後門,可後門緊鎖,隻有門下有一段空隙可以容人爬過。九叔看看周圍的攝像頭,思考良久,一咬牙,撅起屁股半跪著鑽起了門縫。

恰巧,一隻大黃狗叼著根大骨頭在門外幸福地跑來,人家走這條路很是嫻熟,到達門口速度沒減一個漂移便鑽了進去。此時九叔也在裏麵,隻聽“嗵一聲,一人一狗的頭就這麼狠狠撞在一起,九叔隻覺蕩氣回腸兩眼冒金星。狗大驚,飛快地調爪顛遠了。

“誰?”九叔捂著頭喊了一句,當他發現已經跑遠的肇事者後,捂住臉再次小心地看了一眼攝像頭,“扔個垃圾還能跟狗撞頭,要是傳出去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九叔小聲罵罵咧咧地辨明方向,朝回家路走去。

此時他不知道,滅頂之災正悄悄向他逼近。

“轉角遇到愛”,這句話經常是文藝青年用來騙二傻青年的,事實上在轉角處你能遇到的隻有強盜小偷和正在小便的醉漢。但是這次,九叔遇到的不是這些,而是蒙著麵的司空搏。

當然也不能說是遇到,司空搏早已提前在這兒等待著。這裏沒有攝像頭,偶有行人,現在又是夜深,在九叔回家的路上,這裏無疑是送他最後一程的最佳地點。

九叔被狗撞了之後,酒醒了不少,他一步步走向那處拐角。司空搏默數著九叔的腳步,冷靜地在懷裏掏出一把鋒利異常泛著冷光的三棱刮刀。

九叔剛轉過彎,司空搏一腳把九叔踹了回去。九叔兩眼又開始冒出金星,他簡直要瘋了,不就是出來喝場酒麼,至於兩次都被狗撞到麼?氣急而怒,九叔也是一腳踹出去:“滾蛋!狗玩意兒的!”

司空搏霎時間愣住了,他殺人無數,從來沒有遇到過膽子這麼大的人,尤其對方還是個有點上年紀的老人。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判斷錯誤。

等滿天金星過後,九叔看清了形勢,“嗖”的一聲,速度一點也不亞於剛才的那條黃狗,甚至還要優於一些。等司空搏開始拔腿追擊時,九叔早已在幾百米開外了。即使這樣,司空搏還是很快追上九叔伸手抓住他的後背,九叔很幹脆地脫掉外套繼續飛奔。

司空搏大怒,衝刺幾步猛地跳起,淩空一腳將正在狂奔的九叔踹飛。

就是這麼一腳,惹怒了一個人。

左明今天生意不錯,夜未央時肉就售罄,他今晚準備多進一些羊儲備起來。忙活了很久,左明終於挑出幾隻優質羊放在破三輪上鏗鏘有力地上了路。夜裏的風很靜,此時正合他愉悅的心情。他情不自禁地號起來:“想死個人滴兵哥哥,那年我當兵到哨所,夜晚我是她枕邊的郎,白天我是別人的老公,寒冬裏……”

“砰”的一聲,破三輪剛拐出一條街,一個神來之物就這麼砸在他的三輪車上,砸得羊寶寶一陣亂叫。

左明怒了。

幸虧有這麼多羊墊底,否則九叔這把老骨頭就要交待在這裏了。九叔不顧疼痛地掙紮坐起,看到一個頭纏紗布的年輕人正怒目瞪著自己,他急忙指著司空搏喊道:“小夥子快去報警!他要殺我!”

左明這才把目光轉移到那個蒙麵人身上看了半晌:“殺人?你有那力氣不如跟我回去幫我殺羊,多少錢你肯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