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為民借兵(2 / 3)

“沒了,就剩我倆了。”特戰小夥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陸強還是眼前一片眩暈,旁邊人急忙扶住他。陸強推開攙扶,緩緩扭頭看著麵前這些綿延無邊的群山,哆哆嗦嗦地在口袋裏抽出三支香煙,點燃,插進土裏,然後,又緩緩地麵朝青山跪下,肅穆地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他背起兩個戰士已經空了膛的槍支,輕輕說道:“咱們回家吧。”

在吳哲雄偌大的辦公室裏,已經洗完澡但臉上傷痕依舊的兩個小夥坐在沙發上,對吳哲雄講述他們的遭遇。

那夜,他們拿著邊境同行給的地圖進了山。沒有月色的野山內漆黑如墨,隊員們手搭肩一路走走停停,在逼仄的叢林中摸索前進。憑借他們多年的部隊經驗,十五人的分隊一晚上的時間竟然越過十一座高山逼近深山腹地無人區。

此時天已放亮,依據地圖辨別,此處已在極度危險地帶,隨時可能遭遇各類販毒隊伍或者武裝集團的哨兵而發生火並。隻要槍聲一響暴露了行蹤,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雖然天已亮,但分隊的行進速度反而慢下很多。他們披著與周圍環境顏色一模一樣的偽裝網,萬分謹慎地分批挪動,盡可能隱蔽了可能暴露自己行蹤的所有因素。但是,戰場上的危險永遠是預料不盡的,就算全世界最優秀的軍事智囊團窮盡心思來預料一場戰爭的所有危險,總是還會有一條遺漏的。而這一條,恰恰是那根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發絲。

十五人完美的偽裝和配合成功躲過了偶遇的一些危險,不久,一支武裝巡邏隊伍在他們身邊走過。隊員們知道這裏距離目標點越來越近了,他們更加小心翼翼,把槍口指向四麵八方。一絲風、一片落葉、一隻蚊蟲扇動翅膀的細微聲響都震動著他們的每根神經,隻是他們忽略了一個最容易忽略而又無處不在的危險。

密林深處樹枝藤蔓遮天蔽日,纏繞的亂枝呈立體狀編織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綠色地獄,偶有不知名的鳥叫從頭頂傳來,更為這死寂的綠色世界平添了一份恐怖色彩。這裏沒有路,小夥們隻能悄悄地用匕首開辟道路前行。一個小夥輕輕割斷一根蔓藤時突然感覺刀鋒處傳來的力道不對,但為時已晚,匕首已經觸動了隱藏在藤條之下的一條鋼線,“臥……”“倒”字還未出口,藤條延伸方向的懸空處一顆地雷“轟”地爆炸。

密林裏麵瞬間充斥著大股嗆人的黑煙,巨大的衝擊力摧枯拉朽般將周圍樹木攔腰折斷。爆炸所產生的彈片大多被前麵幾個小夥擋住,後麵的隊員被震得猝然倒地。

“撤!”暴露行蹤後,小夥們果斷背起重傷的同伴大步改變方向衝一旁跑遠。隻是沒多久,他們便遭到大量聞聲趕來的武裝分子瘋狂的圍截阻攔。小夥們邊撤邊迎頭還擊,一時間山林深處子彈呼嘯,彈頭悉數打斷垂懸的蔓藤後鑽進樹木裏麵,濺出一簇簇樹液。

小夥們雖然在雲城公安係統被同事戲謔為傻二,但一旦持槍上膛墜落在戰場之中,所展現出來的戰鬥力是異常強悍。隻是,對方人員久浸深山老林多年,地形熟悉,人員眾多,並且他們的武器雖然參差不齊,但都是以往戰爭中參戰軍隊遺留下的槍支,比起小夥們手中的這些警用槍支,射速、射程俱占有壓倒性優勢。更加恐怖的是,他們在山中的腳力並不比特戰小夥們差,更何況小夥們還要背著幾名重傷的同伴。

所以,在接下的數天裏,小夥們的隊伍硬扛著致命危險和困難。人數越打越少,少到活著的人已經無法再去照料受重傷的同伴。血淚間,活著的人答應臨死的人,回去後告訴吳局和百姓:我們盡力了。

憑著這句誓言和信仰,已經迷路的小夥們變作森林野狼,在絕地中齜著慘白的牙齒開始拚命求生。頑強突圍八天後,最後的兩個人彈盡糧絕地走出了這莽莽喋血野山,重新坐在了吳局的麵前。

兩個小夥走後,吳哲雄拔掉電話線關掉手機,一個人整整在辦公室坐了一夜。他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為他這個錯誤買單的是十三名小夥年輕的生命。一夜間,吳哲雄蒼老了很多。

吳哲雄沒有理由地夜不歸宿,吳曉筱打遍了所有能聯係到他的電話無果後開始擔心起來。陸強告訴她,吳局把自己鎖在辦公室不肯出來,吳曉筱一聽說後立刻來到警局。起初吳哲雄不肯開門,說想自己靜一下,直到吳曉筱在門口開始抽泣時他才打開了門。看著自己的閨女梨花帶雨的麵容,吳哲雄心裏更加難過。

“女兒,那些戰士年齡比你小不了幾歲……都是爹娘生養的……我還能看到你……但人家的父母呢……”吳哲雄老淚縱橫,緊緊抱著女兒哽咽著。

這次巨大的挫折令吳哲雄大病了一場,躺在床上嗚嗚咽咽,直說對不起和要替手下複仇,就像當年陸強那樣,但又不太一樣,因為陸強是年輕氣盛滿心隻有雪恥之恨,而吳哲雄老練穩重。等他清醒之後,躺在床上所想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如何安慰和賠償死者的家屬,他甚至跟九叔打了招呼,不管人家開口多少錢警局全部答應,錢不夠請九叔先墊付上,九叔也是一口應下:“沒問題。”

小夥們的家屬都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雲城市,他們並不認識,但意見卻驚人地統一:“我們不要錢,這是用來買我家孩子命的錢,我們拿著難受,更不忍心去花。再說,孩子都沒了,我們還要錢幹什麼?我們隻有兩個要求:第一,給孩子一個好的後事,讓他帶著榮耀離開這個世界;第二,必須將凶手繩之以法,讓孩子瞑目。”

有句名言是這麼講的:凡是能用錢擺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那兩條看似單純簡單的要求卻給了吳哲雄更大的壓力。看著死者父母絕望的眼神,吳哲雄內心的種種傷痛慢慢擰作一股繩漸化為憤怒。如果這一條要求都不能辦到的話,如何對得起戰士們?他不顧家人和醫生的再三勸阻堅持出了院,說什麼時候把司空搏等人抓回來斃了之後自己再回醫院接受治療。

“爸,你不能這樣!病情會越來越重的!”吳曉筱急得直跺腳。

“我病得再重最起碼我還活著,那些年輕人還有生病的機會嗎?”吳哲雄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吼道。

吳哲雄出院後直奔賓館,依次對每個死者的家屬鞠了躬。沒有任何的廢話,無論對誰總是同一句話:“我用職務和性命來保證,無論如何一定會嚴懲凶手,請你們放心,也請你們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