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是一個兵,靜靜守護著屬於自己的小小疆土,
我們是戰士,部隊告訴我們:若百姓受到欺負時,戰士就是扛起刀槍替他們上陣的親兒子。
我們沒有什麼手藝,隻有刀槍和軍歌,
我們沒有什麼本事,百姓養育了我們。
我們是一顆子彈,敲響自己,射穿敵人,
驚鴻短暫後,彈殼埋入土,成為我們的豐碑,
雖不起眼,
卻期待著重見天日的那天,
到那時,
再次成為一顆鋥亮的子彈。
如果我們無法回來,拿著這些錢,這是我們為你們掙下的最後一筆錢。
我們是戰士,更是老公。
守護的疆土,就是你們。
信封的一旁,靜靜地放著一張支票,兩個女孩讀著這些算不上詩句的詩句,禁不住又潸然淚下。
戰士們最好的文筆,便是用生命和鮮血寫下的語章,雖無韻腳,卻感人肺腑。
三人拿著錢,沒有直赴目的地,而是圍著中國轉了好大一個圈子。
因為那裏埋著他們當年犧牲的戰友,他們想去看看。按照左明的話來講,先去打點打點,聯絡聯絡感情,日後下去,最起碼還有熟人照應著。
這天,他們來到湖南的一個小村莊,這是劉君浩的老家。他就是一步步走出這裏,成為了一名中國的特戰軍人,幾年後,他被埋在了這裏。
當年,他的骨灰還是紹輝和左明抱回來的。此時天空下起雨,舊地重遊,看著那座已經泛舊的墳塋,倆人感慨頗深。
舊墳舊土情難舊,如此,再添一把新土吧。
三人冒雨點了三支煙,用身體擋住瀟瀟雨下,看著煙被下麵的劉君浩吸完後,也到了他們再次離別之時。
“兄弟,又有仗打了。咱先說好,如果這次我打輸了,到下麵見麵時,你可不許笑話哥。”紹輝低頭輕吻墓碑,如同他吻雨嘉一般。
雨水打在他的頭頂,崩裂,形成一簇簇密集的水花。
“兄弟,哥想你……”
滿山野花,君浩,你應該不會寂寞吧。
下一站,是一個名叫吳炎的戰友的老家。
吳炎當年是趙正豪的戰士,跟隨著趙正豪去國外執行任務,就像劉君浩一樣,吳炎回國後,也被埋在了自己的家鄉。
戰爭就是如此殘酷。
雖不是同一兵種,但一年多的戰鬥友情,把幾人擰得像一個人似的。
拿著酒菜的紹輝三人來到吳炎墳前,滿地是新鮮的煙頭和祭品,還有一股濃濃酒氣,說明在他們來之前,有人剛剛離開。
細心的紹輝發現地麵有一處很新的鬆動痕跡,蹲下,用手挖開拿出一枚軍功章,他舉著功章看了看,不動聲色,重新放進了土中。
“兄弟!”紹輝對著吳炎的墳墓和後麵的大山喊道,聲音徘徊了很長時間,久不散去。
“我們要去打仗了!”
“打仗了……”大山深處回蕩著他的聲音。
“咱們都是軍人,曾經是戰士,永遠都是戰士!你知道嗎,雲城的老百姓被毒販子禍害慘了!很多媽媽都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兄弟,這場景,你還沒忘記吧!”紹輝用盡力氣,字正腔圓地說著這些話。
“沒忘記吧……”
“我們是去幫百姓討回這些血債的,保佑我們順利吧!想我們了,就托個夢,想聯係了,就打個電話,我的號碼沒變!”
“號碼沒變……”
“無論生死,咱們今生後世,都是兄弟!”
“都是兄弟……”
“活著,咱們就坦蕩蕩地麵對百姓;死了,咱兄弟們坦蕩蕩地見麵!”
“坦蕩蕩地見麵……”
站在一旁的“上帝”聽不懂了,側頭問左明:“他瘋了?死人還能給活人打電話?”
“他這是在跟活人說話。”左明小聲回答道。
“上帝”更摸不著頭腦了:“跟咱倆?”
紹輝喊完這些話,頭也不回轉身離開。左明和“上帝”緊隨其後。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咱們又將多一個幫手。”紹輝小聲對倆人說道。
左明毋庸置疑地點點頭。
“上帝”一步三回首地看著吳炎的墳墓,害怕突然有屍詐出。
他們下一站的目的地是一個小站,在那裏下了車,等於到了戰場的邊緣。
火車會在中途停留很多站,他們有的是時間休息,紹輝半靠在臥鋪上緊緊攥著手機,生怕火車的轟鳴聲掩蓋住它的絲毫聲響。隻是,太陽在天空畫了一個弧形落山後,手機除了跨地域時的歡迎短信外,沒有過任何動靜。
午夜時分,手機鈴聲驚醒了紹輝,他急忙打開手機:
“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特等狙擊手趙正豪請求歸隊,請告知方位。”
熒熒屏色中,紹輝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他搭下一條腿踹醒下鋪的左明,左明罵著天地和紹輝的十八輩祖宗拿過手機,瞬間高興得蹦了起來。
火車不知疲倦地奔馳著,將裏麵的所有旅客送到了他們將要去的地方,等到車速再一次減慢停下時,紹輝三人背著包走出了車廂。
此時是清晨。
這是一站小得不能再小的站台,破舊的設施和建築向來往過客展示著它滄桑的歲月。周邊,是一片廣袤的群山,鬱鬱蔥蔥地矗立在清晨的霧靄中,空氣很清新。
站台上隻有紹輝三人,他們緊緊肩上的背囊,順著一條胡同走下。這裏人煙稀少很是偏僻,建築與生活設施也簡陋得很。時間尚早,本來冷清的街道更是沒有行人,隻有幾條土狗正嗅著地麵尋找可吃之物。
三人來到一家小旅店,敲開門,老板娘穿著睡衣打著哈哈為他們辦理了人住手續,之後,他們再也沒有出來過。
這個地方人雖不多,但終究是個站台,零碎生意還是有的。夜色黑下來後,旅店老板娘不急著關門,正坐在門口嗑著瓜子看著電視時,一個風塵仆仆背著包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單間一百,普通間五十。”老板娘頭也不動,吐著瓜子皮操著本地口音說道。
“我是來找人的,三個人,他們說住在這裏。”年輕人的語氣跟老板娘一樣,冰冷冷的。
老板娘這才轉頭看他:“二樓南邊,自己上去!”
房門再次打開。“趙正豪!”左明驚喜地大喊一聲。
左明熱情地把趙正豪領進門,向“上帝”介紹了一番。
趙正豪走進去後不久,四個人背著背囊退房離開,老板娘趁機推銷:“你們是外地人吧,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再住一晚等天明再說吧。”
“哎!要不我幫你們叫輛車送你們去?”
在老板娘的白眼中,他們繞了幾個彎,消失在了邊境的莽莽夜色中。
邊境,永遠是一個充滿傳奇和神秘色彩的地方。自古以來,每個國家的邊境延伸線都造就了無數個民族英雄,同時,也造就了更多的山賊和梟雄。
星光依稀的莽莽森林中,“上帝”帶著紹輝等人默不作聲地爬過一座又一座大山。除了踩在枯枝的腳步聲和偶爾被驚醒的宿鳥外,氣氛就像這片山海,沉重壓抑。
一個小時過去了,三個小時過去了,大半夜的時間也隨著他們的腳步,匆匆流逝。終於,在深山處的一座山腳下,他們看到了兩個人。
“上帝”示意紹輝別緊張,學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隨後那邊傳來一樣的聲音。“上帝”滿意地點點頭:“沒錯了,他們就是咱們要找的人。”
其實,在夜晚的深山一角,如果不是刻意碰頭的話,誰會大半夜來這裏?
除了鬼魂,除了運毒的馬仔。
“上帝”走向前,與兩人擁抱了很久,看得出,他們的感情很深。
“輝,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我的朋友們,咱們今兒用的武器,他們給。”
“你好,輝先生。”對方一人伸出手。
“你會說漢語?”紹輝與他握手,驚愕地問道。
“我這輩子在很多國家待過,他們的話,基本都會說些。”對方說道,“我的中文名叫傳奇,很高興認識你。”
老外們起的中國姓名,一個比一個離譜,但是他們卻覺得再正常不過。比如另一人就叫唐朝。
紹輝想笑,隻好抓緊轉移注意力:“你好,我們能看看武器嗎?”
“沒問題!”傳奇幹脆地答應道。
倆人腳下的背包依次打開,三把保養良好的AK步槍和一把AS50狙擊步槍借著星光呈現在幾人眼前。
那把狙擊步槍是裝備美國海軍陸戰隊的,紹輝專門點名要這支槍,並不是因為美國陸戰隊這個牌子,而是這把狙擊步槍口徑大、射程遠、出彈快、後坐力小,平時是斯文紳士的狙擊步槍,緊急時刻可以當作重機槍頂上去,在槍界實屬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的雙全之才。紹輝本打算自己身兼突擊隊員和狙擊手兩職,但是中途趙正豪的加入,這把槍算是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
隻是,他們是按照三個人定製的裝備,少了一人的作戰裝配。傳奇表示因為是熟人,價錢不僅打八折,而且贈送一套裝備和六枚手雷。趙正豪仔細檢查了一下所有槍支彈藥,對紹輝點頭示意滿意。
“上帝”掏出一包錢遞給傳奇,倆人用其他人聽不懂的語言聊了幾句後,“上帝”扭頭問道:“他問我們做啥子去。”
“我們來打獵的。”紹輝微笑回答道。
“這些裝備別說打獵,就是開山也足夠了。你們真要打獵,我可以送你們幾把獵槍。”顯然,傳奇根本不相信紹輝的話,“既然你們不肯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