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啟竹第一次睜開的眼睛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幽深的廊道,目光順著廊道曲曲折折而前,盡頭是一座牢房,牢房幽深晦澀,唯有懸頂的天窗落下一道光,冷淡的白光之中,囚禁著一個女子,他看不清她的麵容,隻是覺得所有幽暗都被她明豔的紅衣斂去,整個世界隻剩下她夕陽般嬌豔而落寞的光。
她紅衣破碎,露出大片大片雪白到耀眼的肌膚,她的手腳都被巨大的鐵鏈鎖著,那些鐵鏈深深地貫穿牆體,她囚坐在地牢裏,漫漫散開的裙擺猶如傾世凋零的紅蓮。
那個紅衣女子抬起頭望向了他,隨著她的抬頭,陸啟竹心神劇震,身後似是有漩渦牽引拉扯一般,一直無形的手將他的身子向後拽,他想看清楚那個紅衣女子的臉。但是當她抬起頭的時候,他的眼前隻剩下漆黑一片。
陸啟竹第二次睜開了眼,隻是覺得細汗淋漓。回憶起剛剛詭異的夢境,腦海之中,有一襲紅衣不停搖晃,仿佛招魂的旗幡。
他看了看四周,才回想起自己隻是在進行午休而已,看了一眼後麵的鍾,距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他起身去廁所洗了一把冷水臉清洗一番意識。不知為何,他最近總是做一些離奇怪誕的夢。
回來坐定,他望向了教室的一個空座位,心裏有些空空蕩蕩的,那個座位上本來坐著他一直暗戀的女生,那個女生名叫林檀月,長得極其清美。可惜紅顏薄命,一個月前她得了一種怪命,這種怪病醫生都束手無策,隻能看著她的呼吸一點點微弱下去,大概不久便會病逝。
“喂,死竹子!”忽然有個聲音輕輕叫他。
他回過頭,喊他的是自己的好友石秋,他問道:“怎麼了?”
隻見石秋湊過來小聲道:“死竹子啊,你不會還天天去看她吧。”
“是啊。”
“可是邵大小姐說了,如果誰還敢去探望她,就是公開與她為敵。”石秋盡量壓低了聲音提醒他。
陸啟竹的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邵大小姐指的是邵嬋嬋,也是個大美女,和林檀月一直是對頭,兩人起過許多糾紛,如今林檀月大病,邵嬋嬋也不假裝聖母,直接落井下石,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有邵嬋嬋的打壓,如今敢去探望她的也隻剩下林啟竹了。
“沒關係,你們有的怕她,有的暗戀她,但是我無所謂的。”林啟竹一笑:“反正賤命一條。”
石秋歎息道:“那你好自為之吧。”
……
雪玲緩緩抬起頭,向前跨去,視線躍至空空蕩蕩的牢門之外,她不禁微微蹙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剛剛明明感覺有人站在那裏看著自己,可是當她抬起頭的時候,那種感覺又消失了。
她再次緘默地低下了頭,她是隱界的女王,十二歲結靈之日結出了最高貴最純粹的劍靈,從此修為一日千裏,受到了前女王的認可栽培,一路擊敗了所有競爭者,順風順水地坐上了紅蓮王座,清冷孤高,目空一切。本來注定名載史冊的她,卻萬萬沒想到自己最終會輸在那個曾經在自己手中毫無還手之力的女人手裏。
她看著自己的身軀,血色的紅衣依舊穿在身上,上麵卻破開了無數巨大裂口,裂口之間是黑紅色的鞭痕,在被重新關入地牢的兩天裏,她受盡了各種以往根本不會去想象的羞辱與虐待,巨大的反差讓她本來通明平靜的劍心難以自持,近乎崩潰。
雪玲望著天窗上落寞而下的光,想著那些即將到來的,無休無止的羞辱,覺得無比絕望。
忽然哢擦一聲,牢門打開,一個同樣身著妖豔紅裙的女子站在地牢的鐵門口,笑盈盈地望著她,雪玲的目光瞬間冰冷。
紅裙女子微笑道:“你現在這個樣子真可憐啊。”
雪玲閉上了眼睛,沒有理會她,她走到雪玲的身邊,修長的拇指和食指輕輕地捏起她的下巴,將她臉抬到與自己平視。
紅裙女子看著那張玲瓏清美到毫無瑕疵的臉,心中生出一絲無名的怒火,她冰冷道:“睜開眼睛看著我。”
雪玲充耳不聞。
“啪。”紅裙女子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她的臉上,雪玲被打得側過臉,耳膜震得嗡嗡鳴響,她依舊沉默著,一聲不吭。紅裙女子看著她絕美臉上的鮮紅的巴掌印,內心快意舒暢。
她冰冷地重複道:“睜開眼睛看著我。”
雪玲清秀的眉毛微微顫動著,她閉著眼睛,貝齒緊咬,緘口無言,秉持著最後的驕傲。
“你還以為你是女王麼?”紅裙女子掐著她的脖子,她劇烈地咳嗦了起來。隻聽紅裙女子刻薄道:“雪玲,你要記住,你現在隻是這個城裏最下賤卑微的女人罷了,你修為盡廢,劍靈破碎,道心已然渾濁,就連你曾經信任的那些下屬,如今都拜倒我的裙下,我想讓你活想讓你死你都無法抗拒!你現在就是我的奴隸!”
雪玲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她睜開了眼睛看著紅裙女子,明明清淺如水的眸子裏卻仿佛藏著刀片一般淩厲,她冰冷道:“王翠蓮,你這種中下品的靈真的以為能坐久那個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