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紅裙女子渾身一震,她妖豔的麵容有些扭曲,又是一巴掌打在雪玲的臉上:“你要是再敢叫這個名字試試!”
這是她以前還是一個小婢女時候的名字,她一輩子都不會去想起和談及的名字,她如今叫月疏卿,擁有尊貴的姓氏和美麗的名字,是權傾一國的無雙女王!
所以當她叫住自己本名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回想起自己醜陋的過去,她覺得無比羞憤,啪啪啪的聲音在牢房裏響起。
雪玲的臉頰被打得紅腫,淺栗色的長發散亂地落在麵前,遮住了她空洞的目光,看上去極其狼狽。
“我下品之靈又如何?”她獰笑道:“你還不明白嗎,力氣大不代表力量大。隱界最強的劍靈此刻不還是被我肆意蹂躪麼?”
她抓著雪玲的脖子把她按在地上,又順勢按在了雪玲的腰身,凶狠道:“死賤人,你現在隻是我的奴隸而已,如果你能認清楚自己的身份,我還能讓你活久一點。”
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根漆黑的長鞭,長鞭割裂風聲,颼颼颼地落在了雪玲臀背之上,鮮紅的長裙被打得撕裂,雪玲的麵容扭曲掙紮,那些慘痛的呻吟被她強壓在喉嚨口。
長鞭一記一記地落下,將她的裙裾打成無數破碎的紅色蝴蝶。
但是月疏卿並沒有下死手,雪玲一定要好生留著,她也是自己給予那些貴人的許諾,這個曾經絕代風華的女子,到時候也不過是那些貴人床榻上的禁臠罷了。
“看到了麼,你現在就是隻是,我可以隨意地侮辱你,謾罵你,可以讓任何男人來侵犯你,可以讓你生不如死,之前你給我的羞辱,我都會千百倍地還給你!”
月疏卿的狠毒尖銳的話語在牢房之間久久回蕩,雪玲身子癱瘓般垂著,像是脫了線的木偶。
當一個人從最高處跌落到最低穀,所有的雍容華貴都成了萬念俱灰的絕望。
她看著那個被鐵鏈穿過琵琶骨的自己,看著滿是血汙的身體,感到無比陌生。
夜深之後,牢房裏空空寂寂,雪玲狼狽地趴在地上,她的身上又多出了無數的鞭痕,冰冷的地板侵襲全身,她顫顫巍巍地想要坐起來,但是又受痛地倒下。清冷的月光從天窗照進她的身上,溫柔卻刺眼。
月疏卿已然離開。她一直盯著外麵的漆黑的牢門,不知道是神情呆滯了,還是在等待著什麼出現。
過了很久很久,一個身影出現在了牢門口。
那個身影幹瘦修長,像是杵在夜裏的一根竹杆。
雪玲看著那個身影,那個身影也在黑暗中看著她,半響,她才開口道:“我這幅樣子,很可笑吧?”
那個身影靜靜站立,沒有說話。
“你也是來羞辱我的麼?”雪玲自嘲道:“說到底,我也還是自作孽。我以前如此對你,如今也算罪有應得。”
誠然,她這一生太過一帆風順,修得靈心通明,幾乎舉世無敵,便自然清冷孤高,目空一切,她其實早就察覺到那個小婢女的異樣,但是當時的她隻是覺得可笑,這無異於螞蟻去啃咬大象。
直到她被啃咬到隻剩森森白骨之時,才發現一切為時已晚,隻剩追悔莫及了。
可是那個身影卻搖了搖頭。
雪玲不再多言,那個身影緩緩向前,悄無聲息地推開鐵門,一直徑直走到了雪玲麵前,斑駁的月光落在了他破舊的衣衫上,照出了他的麵容。
他已然是形銷骨立,眼窩深深凹陷,頭發宛如枯槁的秋草。他隻剩下一隻手,一隻腳,看上去就像稻田裏被鳥雀戳爛的稻草人。所以沒有人能想象,他曾經是名動天下,那個華衫翩翩的首席琴師。
那個人從自己土灰色的破舊袖管裏取出了一軸長卷,雪玲神色劇震,她死死地盯著他,困惑,不解,震驚,懊悔,無數情緒起伏在她心間,即使是被曾經不曾放在眼裏的人百般羞辱,她心中也從未掀起過如此狂瀾。
“這……這是……。”雪玲顫聲道。
那個人沙啞笑道:“你知道的。”
雪玲雖然猜到了那是什麼,依然震驚得說不出話,正是因為這個東西,她才會敗給那些勢力,這是隱界最神秘最強大的至寶,隱靈卷宗。
那人將長卷遞給了雪玲,隻是說道:“再見了,殿下。”
他恭敬行禮,姿態端端正正,一如當年。
禮畢之後,他轉身走入了黑暗裏,堅毅果決,赴死一般。
那聲再見聽上去就像是兩個枯槁的字符罷了,但是傳到雪玲心中,卻覺得千回百轉。
雪玲緩緩展開長卷,無數琳琅崢嶸的名靈盡數刻錄其間。但是隱靈卷宗最強的並不在此。
雪玲雙手顫抖,結出了一個艱澀手印。黑暗之中,她閉上了眼。
隱靈卷宗亮起了一道空明玄妙的柔光,柔光之中,鐵鏈空蕩蕩地垂落地上,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幽深的牢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