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喻新穎別致人稱交替自然(1 / 2)

center——漫談劉春的《懷念三章》

最近,湯鬆波先生向我推薦劉春的汶川地震詩歌,希望能引起我的關注。劉春,長期從事詩歌創作與評論,其作品發表於《人民文學》、《鍾山》、《詩刊》、《上海文學》等著名刊物,並為近百種選本收錄,著有《運草車穿過城市》、《讓時間說話》、《幸福像花兒開放》等詩集和隨筆集,獲得過華文青年詩人獎、廣西文藝創作銅鼓獎、北京文藝評論獎與第二屆(2007年度)宇龍詩歌獎等獎項。劉春的詩別具一格,這從他的汶川地震詩歌《懷念三章》中便可窺見一斑。

從題記“獻給一位年輕母親,她在地震中死去,懷中的嬰兒含著她的乳頭存活了下來”中可知,《懷念三章》係詩人劉春根據汶川地震中的這一真實感人之事有感而發。與此題材相同的汶川地震詩歌為數不少,而劉春的詩與眾不同。此詩給我的深刻印象除了感情真摯、感染力強之外,取喻新穎別致,不同人稱交替使用卻又自然恰當,無雜亂無章之感。

比喻,是詩歌中常見的藝術表現手法之一,在中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便有不少運用比喻的作品。關於比喻,南宋著名理學家、詩人朱熹有句名言:“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比喻,可使陌生的東西變為熟悉的東西,讓抽象的情感變得具體而形象,讓本來具體的事物變得更加具體而生動,讓深奧的道理變得淺顯而易懂。運用比喻必須新穎別致,不落人後,正如有人所言,第一個以鮮花比喻姑娘的是天才,第二個以鮮花比喻姑娘的是庸才,第三個以鮮花比喻姑娘的是蠢才。劉春深得個中三昧,無疑屬於“天才”之類,其《懷念三章》取喻新穎別致,形象而深刻地表達了詩的主題。

詩的開篇寫對那位年輕母親的懷念,便不同凡響。懷念,作為一種情感,是抽象的令人難以感覺到的,而“懷念比黑暗來得更快,你無法過早地阻拒或迎接”則更是令人難以感覺到的,但在詩人劉春的筆下,這又變得那麼具體、可感,因為,詩人借助了新穎別致的比喻“譬如今夜純淨的月光/它們在天黑之前便占有了大地,如此自然/又不得不囿於自然”。這比喻來源於詩人獨自的感悟,迄今為止,我尚未見他人使用過,其新穎別致不言而喻。

詩中寫地震造成的天翻地覆,也運用了比喻“‘天翻地覆’!是誰發明了這讖語般的詞彙/讓你把我的小名甩到天上,雲一樣四處飄飛”,這一比喻想象力豐富,也是其他詩人未使用過的,因而,也新穎別致。

詩中讚美母親的愛的乳汁,以“沉澱出多少生命的白銀”作比,同樣新穎別致,並使本來具體可感的乳汁變得更為具體形象,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詩中讚美母親將永遠活在“我”的心中,以“母親,沒人能帶走你”反映,又用“沒人能左右頭頂明淨的月光”作比,也新穎別致。誠然,古往今來的詩歌以月光作喻體的不勝枚舉,但又有誰見過“母親,沒人能帶走你,正如沒人能左右頭頂明淨的月光”之比喻?

詩的結尾“一生的懷念,你將被安排到最前麵/像人們安排春天的種子和秋天的收割機/母親,往後的日子,永遠是感恩的日子,緬懷的日子/在病痛中一一拾起淚水的日子”,運用比喻還是新穎別致的。以“人們安排春天的種子和秋天的收割機”比喻對母親的“一生的懷念,你將被安排到最前麵”,不僅新穎別致,而且照應上文的母親“在街口的小河邊,在青青的麥地裏/在山上,你仍在洗衣、鋤禾,靜靜地看我”,貼切自然。“在病痛中一一拾起淚水的日子”的比喻也新穎別致,耐人尋味。

《懷念三章》,交替使用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自然恰當。第一章前半部分,寫“我”如何如何,以孩子的口吻寫,可視為以第一人稱寫;後半部分“太近了!近得一伸手便能攬回所有的細節——/那張因絕望而扭曲又充滿溫情的臉/那座在一瞬間倒塌濺起遍地塵灰的樓房/那個在對災難一無所知的孩子,眼裏噙著的、晶瑩的淚珠”則是以詩人的口吻寫,采用的是第三人稱。由第一人稱轉換為第三人稱,以“太近了!近得一伸手便能攬回所有的細節”過渡,便顯得自然恰當。第二章開頭部分以詩人的口吻寫,采用的是第三人稱,以“那個下午離去的親人,她的音容/纏繞著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百結的柔腸”過渡,便很自然地轉至下文以孩子的口吻即第一人稱寫。第三章開頭以“相信傳說。相信漫長的一生有些事情可以遺忘/但至少有一個細節將永遠流傳”兩行過渡,轉入下文以孩子的口吻即第一人稱寫。這三章人稱交替使用,由於均采用了過渡的詩行,便自然而恰當,且顯示出結構的嚴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