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劉公子充發黑龍江 鬆小姐喜動紅鸞宿(1 / 2)

話說次日晚堂,提出柏忠,當堂跪下。才要審時,遙看見個家人上來,在文卿耳畔低低說了幾句話,就在外說:"送機密信的要麵見大人。"隻見文卿道:"既有要緊,領他進來就是了。"家人出去,就帶進一人來。柏忠在地下偷瞧,見他背著臉,看不見是個甚麼人,遠遠的見他由旁邊慢慢的轉上去,向文卿請了安,說話也聽不真。見他貼肉取出一封文書送上,文卿看過,遞與墨卿。隻聽家人說:"我們相府的人,還怕甚麼?有誰來做對頭!"又聽墨卿道:"立斃死這囚徒就是了!"又見文卿道:"你回去,請中堂放心。"家人道:"我老爺改日定當麵謝。"這幾句說得略高些。隻見那來的人,匆匆的出去了。柏忠心裏暗想,府裏有人來說情了。聽得上麵問道:"柏忠,你招不招?"柏忠道:"小的實在不知,實情冤枉!

小的同英家是街鄰,也不能做這種沒天理的事!或者家下有人,言語之間,得罪了他,他有意來害我,也未可知。就是敝上公子,從來並不做不法之事。求大人格外施恩,願大人朱衣萬代!"說罷,叩頭不止。墨卿喝道:"問他講什麼!"就飛下簽來道:"作實重打,不必計數!"各役上來動手,柏忠叫道:"大人天恩!"文卿在上麵說道:"柏忠你這奴才!你招了還可有命,如其不招,頃刻為杖下之鬼!看你枉自熬刑受苦,我倒憐你無辜,我教你死得心服就是了!"就把書信往下一擲,吩咐道:"等他看過,再為動刑。"柏忠在地下,拾起書信一看,嚇得麵如土色。原來信上是請許、李二位,將柏忠處死滅口,相府做主,沒得人要人的活。柏忠此時,冷汗淋身,暗想:我為他受刑不招,他倒要害我性命!也怪不得我了。主意已定,叫道:"二位大人在上,小人情願直供!"墨卿怒道:"你休得多言!"文卿道:"你且說來。"柏忠就將前後事情,一長一短,直招出來,所有自己主謀,一概推在劉三公子身上。文卿叫他畫了供,道:"你既直招出來,我總開活了你。況你也不犯死罪,是你主人指使。"柏忠叩謝,跪在一旁。隨即提出劉三公子,審問一番,把柏忠的口詞與他看過,劉三公子也就沒得說,隻好從直招認,畫了口供。許、李同回奏,旨意下來,大略說劉捷縱子為惡,擅搶良家女子,不法已極!又複冒認為女,設計陷害大臣為詭譎。柏忠助紂為虐,倚勢橫行,深堪痛恨!劉捷罰俸一年,降三級,仍留內閣辦事。劉浩革去舉人,發往黑龍江效力。柏忠重責枷號,期滿遞解回籍。大理寺點了解差,押劉三公子上路。又將柏忠重打四十,頭號一麵大枷,許、李二位恭維,就將他發在鬆府頭門外示眾。劉府用了幾兩銀子,讓劉三公子回去一走,父母妻妾,哭得難解難分。奉旨欽犯,解差何敢久留?推他上路。

劉相同鬆、李、許三家,更添仇恨,竟是不共戴天了!氣到無可發泄之處,又著人在外放風說:"鬆禦史委實是個女兒,在我家飲酒,飲醉了,被我們已經識破,我家公子才帶進內室,還睡了一夜呢!他惱羞成怒,就同公子有仇!"又誇他的腳怎麼好、瘦得可愛,你們不信,看他走路,還有些女相呢!一個傳十個,十個傳百個。竟當做新聞談起來,弄得人人疑惑,個個傳揚。寶珠心裏也有許多的不安,朝臣之中,雖不敢戲侮,寶珠究竟有愧於心,倒不大同人來往。即如寶珠的至親好友,許、李幾家也曾聽人傳說,心裏總不肯信。隻說劉家同他有仇,見他年輕貌美,就生出些混話來糟踏他,倒反付之一笑。也有相信的,說定然是個女人,男人那有這種美麗?又有不相信的,說定然是個男人,女人那有這種作為?正是疑者半,信者亦半。

隻有張山人知道寶珠是女子,聽得物議難堪,倒替他捏一把汗,暗想:如落在別人手裏,反為不美,倒不如趁此成就他們的姻緣。主意想定,就坐車到許府來。卻好那一天許公在部,隻有文卿在家,接進書房,談了幾句,張山人道:"老夫有件要事麵商。"說著,目視左右,文卿會意,屏退家丁。張山人起身一揖,道:"老夫今日特來討杯喜酒吃吃,不知世兄尊意如何。"文卿道:"不知老先生說的那家?容晚稟明家君再議。

"張山人道:"此事必須吾兄自為之。"文卿道:"請教究竟是誰家,述求明示。"張山人道:"就是鬆家小姐。"文卿道:"鬆家小姐許了李墨卿,沒有小姐了。"張山人笑道:"虧你天天同人往來,也不知道人家是個小姐!"文卿又驚又喜,站起身來,不由的笑道:"秀卿真是個女兒嗎?那就好極了!

隻怕不確。"張山人道:"怎麼不確?老夫生辰九十餘年,眼睛錯看過人的麼?我初次見他,已經識透,但是不敢輕言。如今物議難堪,不能再隱,特來成全世兄。倘為他人識破,恐捷足者先得之矣!況我推你們八字,也是相對相當。世兄不可失此機會!"文卿喜得說不出話來,隻是歡笑,對張山人道:"我明日就請老先生為媒,去走一趟。如其得成,容晚當效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