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輯 那一縷溫暖叫永遠 感 謝 生 病
大學畢業到了新單位,結識的人本來就少,我又不善於交際,便以為自己在單位裏是最沒人緣的。時間一長,覺得大家似乎都不會在意自己,也懶於關心別人,自然也不敢奢望別人的關心了。
那天,身體不適,以為不過是偶染傷寒,吃了兩片藥就可以挺過去。誰知熬了兩天,病情非但沒有減輕,反而嚴重了,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到醫院一檢查,醫生駭然道:“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身體,病得這麼厲害還硬撐著,不要命了。”
原來是重感冒引發的胸膜炎,胸腔已積了不少水,已達到要用導管往外抽取的程度。
謝天謝地,那位好心的醫生答應不采用抽取積水的辦法,而是采取打“點滴”的方式,來一點點地消除炎症。隻是醫生告訴我,至少要準備在病床上躺一個月。
無奈,隻好聽從醫生的安排,躺在四壁潔白的病房裏,細數輸液管內一滴滴滑落的藥珠,想到一個人就要這麼寂寞地躺上三十多天,才真的理解了“有啥別有病”這句俗語的深刻。
其實,這病也並非多麼地了不得,隻是治療起來慢些而已。雖說自己已習慣了一個人獨處,可這時還真的希望有人在身邊,即便是什麼也不說,隻在身邊坐坐也好。可也隻能是希望而已,離家又幾百裏,跟前的親近的人幾乎沒有;再說自己也不能把生病的消息告訴遠方年邁的父母,讓他們牽掛我。
就在一個人落寞地望著天花板,黯然神傷之時,房門輕輕地推開了,忽啦啦湧進一大群人,都是本單位裏的,有領導,有同事,還有幾個麵龐生疏的,緊緊地將我圍住,你一言他一語地問我得了什麼病、怎麼得的、醫生怎麼說的等等,簇擁自己的全是真切的關心,叫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一會兒,剛才還空空落落的床頭櫃上,便堆滿了水果、罐頭、奶粉等各種慰問品。
真沒想到,平日裏大家都忙忙碌碌地,擦肩而過時甚至隻是互相點點頭,就算是打招呼了。這會兒他們卻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放下手頭的工作,來看我這個自以為早被遺忘的“小人物”。一時間,我就像一個久別親人的孩子,又回到了母親的身邊,眼睛不禁濕潤了。
誰知更讓我感動的事情還在後麵呢,我生病的消息不知怎麼傳得那樣快,竟會有那麼多熱心的人前來探望自己,簡直可以用那個大家熟知的成語來形容,那就是——絡繹不絕。各種營養品早已從床頭擺到了床下。連那位小護士都羨慕道:“你的人緣咋那麼好?”
來看我的,除了相鄰的辦公室的,還有單位裏的許多平素交往很少、甚至很少謀麵的同事。他們來到我身邊,不隻是帶來了關切的問詢,帶來無尚的溫暖,還帶來許多外麵的新鮮消息。他們圍在我床頭,敞開心扉,把許多平常不便說或不想說的話,全都當著我的麵,毫不遮掩地說了出來。那份信任,那份坦誠,真叫我感動。我忽然發覺: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其實很近很近,平時所說的“人心難測”,全是些根據不足的偏見。
平素總以為彼此斤斤計較的一個辦公室的同事們,這會兒已變得空前地團結,他們不顧我的竭力反對,七嘴八舌地便排好了值日,每人負責一天我的夥食。他們變換著花樣,為我做了各種各樣可口的飯菜。可以說,生病這段日子裏,我吃的最好,吃的最多。
躺在病床上,每每想到下了班,又忙著為我烹製可口美味的同事們,心裏便暖融融的,感到自己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幽默的好友阿明嫉妒地大喊:“快讓我也得一次病。”喊罷,就開始幫我努力消滅那堆積得像小山似的慰問品。
我生病的消息,還長了翅膀似的,驚動了在本市的大學校友。其實,大家在大學裏除了開“同鄉會”時聚聚,畢業後彼此很少聯係,但那個雨天,一大幫熟悉又陌生的年輕人,吵吵嚷嚷地提著一個碩大的生日蛋糕和一個大花籃,湧進了我的病房。也不知是哪位細心的朋友得知我的生日就在這個月底,他們圍在我的身邊,且歌且舞且說且笑,讓我過了一個終生難忘的生日。
被幸福包圍的我,身體恢複得很快。醫生說,要不了一個月,就可以出院了。
就在我出院的前一天,大學裏最要好的朋友江南風塵仆仆地趕來了。他是步行了半天的路程,又換了三次車,才趕到我那撒滿陽光的病房的。
望著他親自從山上采來的、經過一路顛簸已有些發蔫的那束達紫香,我感激充盈地一遍遍呢喃道:“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生病的那段日子裏,我的心情竟如陽光一般燦爛。我真想大聲地喊出:“感謝生病!”
真的,我要感謝那場病,它讓我走出了昔日那些固執的偏見,讓我真切地感到:生活中,其實每個人的心裏都有著一爐炭火,都會在別人需要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奉獻出來……
“記住,這世界上,總有人在關心著你。”好友江南說的完全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