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陰晴圓缺。一會兒,天就變了臉,一團團烏雲迅疾向這裏雲集,一忽兒下起瓢潑大雨,豆粒大的雨點像鞭子亂抽過來,空氣中彌漫著一團團熱氣,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龍飛向岸邊望去,隻見那輛紅色的福特轎車像烏龜一般萎縮在山壁之下,就像高大陡峭的石壁上的一顆紅色的甲蟲。他們離岸邊越來越遠了。
龍飛有些擔心,雨,一直嘩嘩地下著,有時裹挾著一聲沉悶的炸雷,雷聲就像炮聲,仿佛在你的頭頂炸裂。
忽然,那個黑點不見了。
龍飛擔心居韻的安全,向剛才黑點飄浮的地方遊去。
居韻現出了水麵,神色驚惶,她拽住龍飛的左臂,抹去臉上的水珠,驚慌地大叫:“有鯊魚!”
龍飛一聽,也有些緊張,急問:“鯊魚在哪兒?”
“追來了,咱們快往岸邊遊!”居韻全身發抖,身體冰涼,就像一塊冰緊緊貼住龍飛,冰得龍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龍飛向後望去,隻見一個黑乎乎的家夥一起一伏,像一道利箭飛快駛來。
龍飛一推居韻,“快遊!”
兩個人一前一後,迅疾向岸邊遊去。
龍飛和居韻都遊的是自由式,這種泳姿遊得快些。
可是後麵那家夥泳術更高,一躍一躍地,飛馳而來。
龍飛看清了,那是一條鯊魚。
鯊魚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雪白鋒利的牙齒,雙眼露出凶光。
龍飛還是在畫冊上見過鯊魚,他不相信眼前的事實,仿佛是在夢裏。這隻鯊魚有點像幼兒園小朋友手中的剪紙。
鯊魚的側翼已經觸動了居韻的腳丫,居韻就像觸電一樣在水裏遊走。
龍飛瞅準鯊魚的脊背,一個虎躍,躍了上去,他緊緊貼住鯊魚的後背,用兩隻手去掰鯊魚的嘴。
鯊魚憤怒了,拚命擺動著身體,咆哮著竄躍。
居韻趁機遊走。
龍飛大戰黑鯊,他盡量躲開鯊魚鋒利的牙齒,瞅準時機用拳頭猛捶鯊魚的頭部。
鯊魚瘋狂地上竄下跳,企圖甩掉龍飛,但是無濟於事。
鯊魚漸漸氣力不支,已然筋疲力盡,隻得倉皇逃去。
龍飛此時也已力乏,勉強遊到岸邊,上了灘頭。
剛上灘頭,就被一物軟綿綿地跘了一跤,那是居韻,她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雙臂擁緊了龍飛。
“以後……你別叫我居小姐了,就叫我……小韻吧……”
龍飛心中有數,將計就計,他四肢開展,喃喃地說:“雨停了,鯊魚也跑了,這真是個自由世界啊!”
居韻經過剛才那場驚嚇,蒼白無力。龍飛扶著她來到轎車前,此時太陽已露出笑臉,天空一道彩虹,分外豔麗,就像七色鵲橋,高懸空中。
居韻撒嬌地倚著龍飛的肩膀說:“李先生,那就是傳說中的鵲橋嗎?牛郎在哪兒?織女在哪兒?你就是牛郎,我就是織女……”
龍飛扶住她細膩膩的身體,彎腰挽起塑料布上被雨水淋濕的衣物,塞到居韻的懷裏。
“快去換衣服,我的居小姐。”
“什麼居小姐?叫小韻,小韻。”居韻就像醉婦,搖搖晃晃地抱著衣物轉到轎車的那一側。
龍飛迅速穿好衣服,雖然精濕,總算暖和了一些。
居韻鑽進轎車,坐到副駕駛座上,說:“你來開車吧,我有點發燒,開不了了,你送我回家。”
龍飛無奈隻好駕車,順沿原路開往台北城裏。
居韻的頭靠在龍飛的肩膀上,龍飛感到她的頭果然有些熱度。
“我可不認識你家,你給我指點好了。”
居韻一擺手,“沒問題,閉著眼我也能找到家。”
轎車出了山口,駛向寬闊的馬路,兩旁是高大的椰子樹,那翠綠寬大的葉子剪出一道道剪影。
樹後轉出兩個醉鬼,醉得一塌糊塗,衣機敞開,搖搖晃晃,都拎著酒瓶。他們示意龍飛一停車,可能是要搭車。
“衝過去,撞死他們!”居韻咬牙切齒地說。
龍飛按了一下方向盤,躲過這兩個醉漢。
居韻挽著龍飛的胳膊,“你真是個大好人!”
龍飛在中午駕車進入台北街市,在居韻的指引下,轎車穿過一片兩側有梧桐樹的街道,在一座豪華的白色小樓前停下來。
門口有兩個持槍荷彈的警衛,見到車來,迅速開了大門,一齊行禮致敬。
轎車繞過一個有小天使雕像的梅花形水池,在樓門口停下來。
這裏樓裏走出一個40多歲的男人,身穿藍布長衫,中分頭,尖瘦臉,兩隻賊眼滴溜溜亂轉,左臉有一道明顯的刀痕。
龍飛見這人有些麵熟,一時又記不起來,他生怕對方認出自己,急忙轉過臉來。
那男人遲疑了一下,行色匆匆地朝門口走去。
居韻沒有注意到這些,挽著龍飛的手臂,走進小樓。
這是一座法式建築,共有三層,都遮掩在茂林繁花之中,幽靜典雅,草坪翠綠,經過剛才雨水的洗滌,鬱鬱蔥蔥,翠綠欲滴;一簇簇紅牡丹昂首怒放,傲然勁挺。
廳內有一潛艇造型,背景是浩瀚的大海,一角插有國民黨海軍軍旗。
居韻帶龍飛沿著蜿蜒的木梯來到二樓,這是一間寬大的客廳,壁爐的爐灰早已熄滅,四沿的雕飾已被熏黑;肥碩寬大的紫色沙發繞有半圓形一圈,中間有一沙發桌,桌上煙缸明淨。正麵壁上有一幅高1米寬兩米的照片,照片上是身穿戎裝的蔣介石給居正授予中將的場景。
大廳的一角有一個一米多高的銅像,由於光線昏暗,銅像顏色又有些黑,龍飛看不清楚是何人銅像。
龍飛指著那銅像問:“那銅像是何人?”
居韻說:“是丁汝昌,北洋水師的統領,中國近代海軍的老祖宗。”
居韻大喊:“吳媽,吳媽!”
“來了,來了!”隨著一陣應聲,一個四十多歲的幹練女人從一間屋裏閃出來。她身著簡樸,圍著一個圍裙,手拿一塊抹布。
居韻一屁股從到沙發上,“今天真算倒黴死了,差點讓鯊魚吃了,又趕上下雨,這渾身上下難受死了。”
吳媽好奇地打量著龍飛。
居韻指著吳媽叫道:“你怎麼跟看猴子似的看著人家,要不是這位李先生,我早成鯊魚的美餐了!”
吳媽立即堆笑,“李先生,您好。”
居韻點燃一支煙,叼在嘴裏。“吳媽,快把兩個浴室的洗澡水準備好,然後做一頓拿手的台灣菜,這位李先生可是咱家的貴客!”
吳媽應聲而去。
龍飛問:“你爸爸不在家嗎?”
“他整天忙得要死,一腦門棺材,前幾年蔣總統還叫嚷反攻大陸,可是派去的幾萬人都成為人家的階下囚;現在人家共產黨的海軍發展起來了,力量一天天壯大,台灣方麵又緊張了。”
龍飛故意問:“共產黨有那麼厲害嗎?”
居韻長長地吸了一口煙:“你別看人家沒有航空母艦、巡洋艦,可是人家的潛艇發展很快,聽說都有核潛艇了。以前台灣的軍艦撞上共軍的魚雷快艇都緊張,現在人家有了原子彈,還有了核潛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