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韻喚來茅台酒,二人開懷大飲。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居韻把薑末塗在香魚上。
龍飛細嚼慢品,連連點頭,“是不錯,比杭州西湖的五柳居、江蘇鬆江的四腮鱸有過之而無不及。”
忽然,居韻將身一縱,撲倒龍飛。
“砰,砰……”槍聲響了,子彈擦著龍飛的身體飛了出去。
龍飛大驚。
居韻叫道:“快跑,有刺客!”
龍飛一縱身,從窗口躍了出去,穿過竹林,上了小橋,朝前飛跑。
一個小夥子提著槍緊追不舍。
龍飛跑了一程,隱到一塊潭石後麵。
那小夥子端著手槍匆匆追來,剛一探頭,便被龍飛打掉手槍,撲倒在地上,龍飛就勢一腳踩住他的後背。
“誰叫你來的?!” 龍飛低聲問。
“打死你這個狗叛徒!你是人民的敗類,人民解放軍的敗類!”那小夥小臉貼在地麵,咬牙切齒地罵著。
龍飛聽他的口氣,懷疑他是台灣地下黨的同誌,但是又不能輕易暴露身份,於是說:“你走吧,今天老子饒了你的性命!”
龍飛剛抬腳,那小夥子便去撿地上丟棄的手槍;龍飛飛起一腳,將那手槍踢入碧中。
小夥子見不是他的對手,便怏怏而退,一忽兒不見了蹤影。
居韻氣喘籲籲地跑來。
“刺客呢?”
“跑了。”
居韻關切地打量著龍飛,“你沒事吧。”
龍飛眉毛一挑,“我是誰?我是李強!頂天立地的一條漢子!”
“什麼李強?你叫秋涼!刺客是什麼道上的?”
龍飛說:“共產黨唄,他口口聲聲要殺死我這個狗叛徒,說我是解放軍的敗類!台灣也有共產黨?”
“怎麼沒有,上次大搜捕也沒有弄幹淨,哪裏有窮人,那裏就有共產黨。他們的消息來得好快,聞著味就來了。”居韻若有所思。
龍飛假裝生氣道:“我不是讓你們保密嗎?你們內部肯定有共產黨。”
“好,不說了,咱們回去吧。”
龍飛一擺手,“不行,這香魚我還沒吃夠呢,酒剛喝了六成。”
居韻露出笑容,“八成那小子也不敢來了,那就再喝幾杯,我舍命陪君子。”
“你剛才是舍命救君子。”
兩個人回到原座,店裏的顧客聽到槍聲早已四散而逃。
老板慌裏慌張地跑來,問道:“你們二位沒事吧?”
“沒事,拿酒來!”居韻朝老板一擺手。
“好,拿酒,拿酒。”老板招呼夥計拿酒。
老板湊到龍飛麵前,試探地問:“刺客是黑道上的吧?跟先生繞梁子了?”
龍飛沒有理她。
“還是因為先生和小姐好,搶了他們的好事?……”
居韻一摔酒杯,恨恨地說:“你真是老爺子大白天穿開襠褲曬太陽——扯蛋(淡)!這關你什麼事?!”
老板掃興而去,一邊走一邊小聲嘟囔著:“當然關我家事,槍聲一響,我的客人都嚇跑了,我的生意砸了。”
居韻越喝越瘋,最後索性栽倒在地上。
龍飛索性扛起她,把她扔進轎車,然後自己駕車開到居家。
一進客廳,吳媽便迎上前來,說:“小姐怎麼醉成這樣?”
龍飛也不說話,扛著居韻走上樓梯,推開居韻的房間。這是一個套間,香氣撲鼻,富麗堂皇,外屋有一個乳白色的大梳妝台,對麵有一架鋼琴,三角花瓶裏都插有一叢叢鮮花。
龍飛扛著居韻徑直來到裏間臥房,往床上一摜,居韻呻吟了幾聲便不動了。
吳媽就像一尾魚溜了進來。
“吳媽,你幫小姐把衣服脫了,蓋上被子,讓她好好睡個覺,她今晚高興,喝高了一點。”
“那你呢?”吳媽問。
“我到居風的房間去睡。”龍飛說完,走了出去。
龍飛走進居風的房間,衝了一個澡,然後把燈關了,倒在床上。
過了約摸兩個小時,門外也沒有任何動靜,龍飛悄悄起身,來到走廊裏。
走廊裏漆黑一團,龍飛摸到樓梯口,上了三樓。他來到居正房間的隔壁一間房,用萬能鑰匙開了門。這是一間書房,有一層層書架,擺滿了書籍,有潮濕發黴的味道。
龍飛來到涼台上,然後攀緣到居正房屋的涼台上,用萬能鑰匙開了涼台門的一道縫兒,摸出兜裏的一塊肉,扔了進去。
這塊豬肉和豬肉上塗抹的麻醉藥都是龍飛剛才在路上街市的商店裏買的,居韻醉得人事不省,沒有看見。
一忽兒,龍飛聽到狗進房間的聲音,狗吃食物的聲音,再以後,鴉雀無聲。
龍飛見沒有動靜,於是開門進屋。
這是居正的臥室,龍飛不敢開燈,擰亮手電筒,在房內摸索著,尋覓著。
龍飛繞開寬大的雙人床,打開了衣櫃、寫字台,沒有發現什麼重要的有價值的東西。
壁上的一幅梅花圖,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雪中之梅,隻有香如故。畫的右上款題著兩句詩: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龍飛想起解放前夕在南京紫金山梅花黨主席白敬齋的密室裏也發現一幅梅花圖,梅花圖的背後有一個洞穴。於是他掀起那幅梅花圖,隻見顯現出一個正方形的牆櫃,邊長30厘米,裏麵放有文件。
龍飛喜出望外,急忙把文件拿出來,放到桌上,上麵寫著:潛艇基地分布圖及作戰方略。
龍飛摘下手表,從表殼裏取出一個微型拍攝機,把這些文件一一拍攝下來,然後將文件放回原處,把梅花圖擺好。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龍飛高興的心情無法形容。
那隻藏獒仍然躺在地上,安安靜靜地睡著。
龍飛返回居風的房間,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深夜,他被劇烈的狗吠聲驚醒了。
隻聽見門外有嘈雜的腳步聲。
龍飛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在樓梯口,幾個衛兵抬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女屍走了下來。吳媽亦步亦趨。
“怎麼回事?”龍飛問吳媽。
“共產黨的探子闖進了老爺的房間,被狗咬死了,還是個女的呢!可是小姐卻醉得跟死豬一樣。”
吳媽說完,瞪了龍飛一眼,隨衛兵們下樓去了。
龍飛的後半生決不會忘記這目光,吳媽的目光中都是凶光。
龍飛回到居風的房間輾轉反惻,久久難眠。
那具女屍是不是台灣地下黨的成員?
剛才自己闖入居正的房屋拍攝情報時,那個女人是否也在房間裏?
那條凶惡的藏獒一定是訓練有素的軍犬,麻醉藥的藥勁一定是過去了。
原來這座看起來冷清的洋樓還隱藏著不少衛兵,一遇到緊急情況,他們全鑽出來了。
想到這裏,他有些擔心地望了望自己左腳穿的那隻皮鞋。
他又想起剛才看到的那具女屍,死者是個年輕秀麗的女人。
他為那個女人感到可惜,他很有些傷感。
我黨又犧牲了一個優秀的同誌。
龍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天大亮時,他才睜開眼睛。
有人敲門。
聲音很小。
駑,駑,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