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洋溢。
居韻問居風:“你們是怎麼碰上的?不是一家人,不進自家門。”
居風把見到龍飛的經過敘了一遍,他沒有提及阿嬌吃醋的事情。
居韻問龍飛:“你是怎麼認識阿嬌的?她是個行為怪異的女孩。”
龍飛把在金門島遭遇阿嬌的情形簡單地敘了一回。
居韻說:“他父親吳司令也怪得很,老婆死了那麼多年,也不續弦。”
居風呷了一口茶,打了一個哈欠,“吳司令實在奇怪,他不抽煙,不喝酒,也從不嫖女人,整個心思都撲在部隊上,大概是以前受過什麼刺激。”
居韻對居風說:“秋涼想到你的潛水艇上兜兜海,你給安排一下。”
居風翹著二郎腿,瞟了一眼龍飛,慢悠悠地說:“這我可做不了主,要由海軍司令批,連爸爸這個海軍副司令也沒有這個權力。”
居韻使勁搖著居風的胳膊說:“哥哥,你就開一次恩吧,別裝正經了。”
居風搖搖頭,“不行,這是有紀律的,我還要腦袋呢,李先生是海軍司令部的參謀,他可以請示海軍司令上艇。”
龍飛思忖:居風這小子一點也不糊塗,別看他年紀輕輕,倒有幾分老成、狡猾。
居韻賭氣地說:“這點麵子你都不給,我找爸爸批去。”
居風依舊晃蕩著二郎腿,晃蕩得茶桌都在顫動。“爸爸也做不了主,蔣總統把權力隻給了海軍司令,但是潛艇進入公海,還得要蔣總統親自批準,海豹號潛艇有一次迷路進入公海,艇長都給撤了。晚上咱們吃點什麼?”
居韻生氣地瞪了他一眼,“魚丸水餃。”
“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昨天晚上就沒有回來,今天晚上也說不準。”
龍飛說:“我回去吧。”
居風攔住他說:“今晚你就住在這裏,這裏有閑房,我有話對你說。吳媽!吳媽!”
吳媽雙手沾著麵粉,從廚房裏出來。
“少爺叫我有什麼事?”
“把一樓那套客房收拾收拾,換一床新被褥,今晚李先生要在那裏休息。”
吳媽說:“昨晚李先生就沒走,住在你的房間裏了。”
居風聽了,有些不悅,對居韻說:“小韻,又是你的主意吧?”
居韻氣鼓鼓地說:“我把那個狐狸精趕走了,你那裏都成雞窩了。”
居風說:“那是我的美術模特。”
“什麼模特?你們男人的那點花花腸子,我一清兩楚。”
“小韻,你先回避一下,我跟李先生談點男人的事情。”
居韻瞟了他一眼,站起身來,懶洋洋地說:“好,我走,吃飯時再叫我。”
居韻上樓去了。
居風一本正經地對龍飛說:“李先生,你不知道,我對阿嬌的感情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我苦苦地追求她,已經快兩年了,可是她老說找不到感覺,說我雖然也是一個王子,但不是她心目中的那個白馬王子。論皮膚,我夠白的了,有時跟蔣夫人學習,用牛奶洗澡;論氣質,我也算一個大帥哥了;論地位,我是海軍學院畢業的高才生,曾到美國西點軍校進修兩年,如今是少校艇長,是台灣海軍的王牌艇啊!論家庭,爸爸是海軍副司令,海軍中將,而且是書香門第,官宦之家。我還不能算是一個白馬王子嗎?”
龍飛問:“你那麼喜歡阿嬌嗎?”
居風誠懇地點點頭,“我愛她愛得發瘋,台灣的漂亮女人,浮豔居多,虛榮居多,淫蕩居多,淺薄居多,可是阿嬌天生麗質,純樸善良,美麗大方,嫻雅清麗,古典真摯;她好像在夢中生活,就像一個小天使,不染灰塵,不矯揉造作,不隨波逐流,人雲亦雲,不貪圖安逸,熱愛生活,熱愛生命,熱愛大自然,一直保留著處女般的心靈,她簡直太美了!一個眼神,都能使我激動不已,我不能沒有阿嬌!可是今天,我在她的家裏發現了你;我看她對你的態度是敬而愛,敬而畏,崇拜不已,欽佩有加,她的暗送秋波,告訴我,你在她心中的位置要比我重要得多,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的精神要崩潰了,我甚至覺得人生沒有了光彩,沒有生存的價值了……”
龍飛笑著打斷他的話語,“有那麼嚴重嗎?我和阿嬌也剛剛認識……”
居風說到這裏,幾乎帶著哭腔,“你看她看到你和阿菊的狼狽相,她是多麼痛苦,痛苦得發那麼大的火;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憤怒,如此喪失理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心心相印,不在於多少個朝朝暮暮,而在於天意和作為,有時就在一顧一盼之中,瞬息便會產生驚天動地的火花和驚雷!可是,我,太痛苦了!太痛苦了!!”說到這裏,居風已泣不成聲。
龍飛說:“我能夠理解,世界上最大的最劇烈的最震撼人心的痛苦,莫過於情感的痛苦!”
居風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你雖然有妻子,但是你已經投誠了台灣,不可能再回去了,你的妻子麵臨著改嫁。你在台灣也應該安一個家;我覺得我妹妹非常喜歡你,眉目之間已知一二,她也是個出類拔萃的女孩,論家庭,血統高貴;論相貌,與阿嬌各有千秋;論氣質,高雅嫵媚;論文化,大學畢業;論身材,魔鬼般的身材;論職業,瑜珈功教練,文體工作者。你跟她,郎才女貌,我爸爸又是海軍副司令,海軍中將,你又在海軍司令部任職,前程遠大,不可限量。”
龍飛說:“我乍到台灣,還想為黨國多做貢獻,兒女情長,淒淒切切,纏纏綿綿,都擱在腦後,我也不想卷入緋聞之中,居風,你就大膽地往前走吧!我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但是阿嬌是一個特殊的女孩,你要能左右她,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你要不能左右她,我也是愛莫難助,無可奈何花落去,一江春水向東流了。”
居風聽了,默默無語。
晚餐是鮮蝦水餃,吳媽的蝦餡兌得有滋有味,可是吃客們卻各有各的心事,匆匆而飲,匆匆而散。
龍飛住在一樓寬敞幹淨的客房裏,剛洗完熱水澡,鑽入毛巾被,感覺十分舒適。屋內的冷氣適宜,壁上的貓頭鷹型的掛鍾“滴滴答答”地響著。
龍飛關了台燈,屋內一片漆黑。
睡至半夜,他被一陣淒淒切切的哭聲驚醒了。
是女人的哭聲。
哭聲來自地下。
在這深更半夜,聽得真真切切。
龍飛迅疾拿了衣服,下了床。他沒有開燈,找到一個手電筒,打開房門,來到走廊裏。
哭聲幽幽怨怨,來自地下。
龍飛見客廳的一角有個角門,門上掛著鐵鎖。
龍飛打開鐵鎖,隻見出現一條通向地下的甬道,有階梯。一股潮濕發黴的氣味撲鼻而來,這氣味之中還有腥味。
龍飛小心翼翼地走下甬道,用手電照亮,壁上投下他頎長的身影。
龍飛走了十多級石階,走入一個走廊,隻見前麵出現一個鐵柵欄。
龍飛走近鐵柵欄,將手電向四處射去,強烈的光柱照在一個白花花的東西上麵。
他嚇了一跳。
牆角萎縮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女人,她約摸三十七八歲,身穿白色的衣裙,披頭散發,正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