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完後,吳媽給龍飛穿好內衣,又給他蓋好被子,然後走了出去。
吳媽在尋找什麼呢?
龍飛想起去年他冒充梅花黨人潛入台灣,身上印有一幅假梅花圖,難道吳媽在找梅花圖嗎?或者是在找其他的東西?
龍飛想起每一個梅花黨人身上都有梅花的標誌,或在前胸,或在後背,或在肚臍,或在服飾皮包上麵,總之要有一個標誌。
吳媽是國防部保密局的特務,還是國民黨海軍情報處的特務?
吳媽會不會是梅花黨的特務?
那麼她是白係還是黃係?
居風看來要加害於我,是爭風吃醋?還是別的原因?我不能坐以待斃,我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盡快登上飛鷹號潛艇。
龍飛主意已定,便安然睡去。
龍飛醒來時,正見居韻花枝招展地坐在床前,笑吟吟地望著他。
“你終於醒了。”她快活地說。
“早餐我沒有叫醒你,因為你睡得正熟,還在說夢話……”
“我說夢話?”龍飛一骨碌爬起來。
“對,你說夢話。”居韻肯定地說。
“我說什麼夢話了?”龍飛緊緊地盯住居韻的眼睛。
“你說什麼飛鷹號,我看你上艇都快想瘋了。”
龍飛說:“是啊,在大陸時我就是潛水艇的艇長,經常下海,在水下生活慣了,到陸地上呆久了,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居韻笑道:“那你成水耗子了,沒有水就難受。”
龍飛說:“我在你們家住實在不習慣,我還是回我的四合院住吧,要不然就夢話不斷了。”
居韻含情脈脈地問:“你有沒有夢見我?”
龍飛搖搖頭,“還沒有,我就夢見潛艇了,夢見我駕駛著潛艇在海裏遊來蕩去……”
“你就知道潛艇!”居韻顯然已經不高興了,撅著嘴不做聲了。
這天晚上,居韻約龍飛去台北梅蘭戲園看京劇《呂布戲貂蟬》。在二樓的包廂裏,龍飛用望遠鏡環視四周。居韻在一旁磕著白瓜子,悠然自得地哼著小曲。
龍飛望到了一個人,那個大腹便便的老人正津津有味地看戲,他穿著綢布長袍馬褂,拄著一根文明棍,戴著墨鏡。他的左側坐著一個尖嘴猴腮的傢夥,穿著藍布長衫,手搖一柄湘扇。老者的右側坐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時髦女人,酷像白薇,綴滿金色梅花的黑旗袍,手拿一抹香絹,嘴裏嚼著東西。
那老者正是梅花黨主席白敬齋。
尖嘴猴腮的傢夥是白府總官、香港一家賭館的老板金老歪。
時髦女人正是白敬齋的三女兒白蕾,她經過整容,酷似二姐白薇。
龍飛嚇了一跳,這3個人都認識他,跟他打過交道。
龍飛怕暴露身份,於是借故到衛生間,溜了出來。
他不便再回包廂,於是寫了一張便條,交給一個服務員,讓她轉交居韻;一個人出了戲園,乘坐出租車回到四合院。
啞姑開的門,她依然那麼詭異,朝他作了一個怪模樣,又鞠了一個躬,她好像對於龍飛幾日未歸並不驚奇。
龍飛來到臥房,啞姑打來洗腳水,龍飛洗過腳,拿過近日的報紙觀看。
這些報紙還泛著油墨的香氣,他瀏覽著報上的新聞。
啞姑默默地端走洗腳水,來到院內把洗腳水倒進地溝,然後又返回房間。
“有人來找過我嗎?”龍飛問啞姑。
啞姑搖搖頭。
“你可以休息了。”龍飛說。
啞姑一動不動。
“我這幾天比較忙,也沒顧上回家,剛忙出一點頭緒,這些天可以住在家裏了。”龍飛放下報紙望著啞姑。
啞姑依舊沒有表情,就像一根朽木頭。
龍飛見啞姑走出房間,脫衣躺在床上,思忖下一步如何行動。
他關掉了台燈。
屋內漆黑一團。
隻有鍾擺走動的聲音。
啞姑洗完澡,出來倒水,她望著龍飛的房間,若有所思,然後進屋去了。
啞姑房內的燈熄了。
院內死一般的沉寂。
忽然,龍飛看到一團白影卷了進來。
那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女,飄飄悠悠,黑黑的長頭發飄來蕩去,露出一團憂戚白晳的臉。
是阿嬌。
“阿嬌,你怎麼來了?”龍飛爬起身來。
阿嬌淒然一笑,“我雖然罵你,恨你,但是這都是來自愛你,你在我心中總抹不掉,就像鑰匙和鎖,誰也離不開誰。這幾天你過得好嗎?是否還念著我?”
龍飛陡地一驚,結結巴巴解釋道:“那天我和阿菊什麼事情也沒有做,我們隻是聊聊天。”
“可是我父親的金門島兵力部署圖卻被人翻過了!”阿嬌的雙眼閃出火花。
龍飛驚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趕快打開床頭櫃上的台燈。
一片光明。
哪裏有阿嬌的影子。
他揉揉眼睛。
這是幻覺。
啞姑穿著睡衣擠了進來,把一個夜壺塞到床頭櫃下。
她想得挺周到,龍飛臥房內的燈一亮,她以為龍飛要解溲。
“你去睡吧。”龍飛說。
啞姑點點頭,像一尾小魚又溜了出去。
龍飛索性開燈睡覺,不一會兒他就輕輕地打鼾了。
龍飛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遠處傳來“磨剪子勒戧菜刀”的吆喝聲。
這聲音聽著挺熟。
他立刻穿好衣服,來到大門口,打開門往外一瞧,正是那個磨刀師傅,倚住牆,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座四合院院門。
龍飛朝他會意地一點頭,然後折了回去,一忽兒拎著一柄菜刀走了出來。
“磨刀的師傅,我家的菜刀鈍了,您老給磨磨。”
龍飛來到磨刀師傅跟前。
龍飛小聲問:“師傅,您找我有事?”
磨刀師傅四下環顧,小聲說:“黨內有叛徒,許多同誌最近被捕,我家門口也有了尾巴。以後你不要再找我,有緊急情況可去洛陽街沁香居茶樓,有人會和你接頭……”
“有暗語嗎?”
“不用暗語。”
磨刀師傅接過龍飛遞的菜刀磨起來,一忽兒磨完。龍飛問:“多少錢?”
“二十台幣。”
龍飛付了錢,慢悠悠往門裏走。
啞姑倚住門櫃,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龍飛瞟了啞姑一眼。
啞姑扭過身去。
門,插上了。
龍飛和啞姑一前一後進了院子。
中午吃過飯,龍飛出了房門,乘坐一輛黃包車朝洛陽街而來。
沁香居茶樓坐落在街的東頭,這是一座二層茶樓,掛著一溜兒的大紅燈籠,門額上書“沁香居”3個隸書大字,有一朱色落款,依稀是“蔡少雄”3個小字。琉璃瓦鋪頂,灰色房簷,朱色廊柱,綠色紗窗;茶客稀疏,甚是幽雅。
門口有一副對聯,左聯是:烏龍銜來六安瓜片落進龍井;右聯是:碧螺堆砌普洱古樹升入雲霧。
龍飛望望四周,見沒有可疑之人,便徑直走了進去。
店小二嬉笑著迎上來,“先生,您樓上請。”
龍飛順著樓梯上了二樓,龍飛看了一眼這個店小二,白淨麵皮,雙目炯炯,濃眉大眼,健壯如牛。
這時,一個姑娘走過來,朝那個店小二叫道:“灣仔,你的老客戶來了。”
“哪一位?”被稱作灣仔的後生問。
“是古月軒的馮掌櫃,他說要喝留在這裏的烏龍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