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遇到難以解決的困難和挫折時,往往在內心自覺或不自覺地產生一種解脫這種緊張狀態,恢複情緒平衡與穩定的適應性傾向,這是人類的一種自我保護的心理機能,在心理學上稱為“心理防禦機製”,即拿出自己能夠接受的、不是理由的“理由”來自圓其說、自我安慰,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阿Q精神”。
阿Q精神,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就是說當我們麵對困難與挫折,抱怨自己無能為力的同時又想平衡自己不平衡的心態時,我們精神上的意誌退化,自嘲地認可、接受自己的無能為力自然就成了維護我們抱怨心理的強有力武器。說白了,具有阿Q精神的人就是不願正視自己內心懦弱的抱怨。很多時候,習慣抱怨的人或多或少有一些阿Q式的精神自嘲。通過再次溫習阿Q的怪異行為,讓我們來看看這其中是否有我們的影子存在,讓我們來看看放棄阿Q精神,我們能不能正視我們的抱怨心理?
魯迅筆下的阿Q,其種種行狀令我們驚詫。阿Q被他敬仰的趙大爺打,被百無聊賴的閑人打,被他深惡痛絕的假洋鬼子打,被他藐視的王胡打,在他擰過小尼姑的臉後,飄飄然的阿Q不由自主地向吳媽跪下求愛,又被秀才的大竹竿打。麵對這一切,阿Q沒有任何辦法,打又打不過,罵也總吃虧。最後隻能把憤怒轉為輕蔑,回敬對方一句:你還不配……阿Q在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之後,由最初的或打或罵到怒目而視再到不著痕跡的精神勝利,既然無力改變環境,那就隻有消極地去適應它了,這就是阿Q的生存之道。
阿Q的生存之道,在很大程度上源於對自我力量的無法掌控,對自我弱勢的深惡痛絕,對自我現狀的強烈抱怨。然而,沒有人願意去正視阿Q的不滿情緒,也沒有人在乎阿Q的哀聲抱怨,於是明知不可為,阿Q還是選擇而為之,把內心強烈的痛苦哀怨轉化為一種讓人啼笑皆非的精神適應,這是一種殘缺的生活適應,也是一種病態的抱怨方式。
在挨了趙太爺的耳光之後,阿Q會憤憤地想,“現在的世界太不成話,兒子打老子……”趙太爺在精神上成了地位卑下的兒子,報複的快感在阿Q身上起作用了,於是漸漸得意起來,仿佛自己真的就是趙太爺的老子一樣。在對待男女問題,阿Q的思想與行為也是非常古怪。“凡尼姑一定與和尚私通,一個女人在外麵走,一定想引誘男人;一男一女在那裏講話,一定要有勾當了。”對於這種情況,阿Q往往怒目而視,或者大聲說幾句誅心的話,或者在冷僻處,從後麵擲一塊小石頭。但阿Q卻擰了小尼姑的臉,並覺得自己的大拇指和第二指有點古怪,仿佛比平常滑膩些,之後又向吳媽求愛,得到的卻是謾罵與挨打。
阿Q的精神自救策略除了受製於外部的勢力外,更重要的在於他人格上深刻的矛盾衝突。阿Q對自我的高要求使得他不斷地在精神層麵上強化自我的力量,使“我”常常會無限製地膨脹,他甚至想做一個完人,想淩駕於那些欺負他壓迫他的眾人之上,但是他頭皮上的癩子卻不能使他完美。阿Q貶低強勢群體的心理反映了他自我的依賴性、盲從性,他想要融入其中的一種強烈願望。他實際上是認同強勢群體的存在,隻不過他無法用正常的手段獲得這種地位,於是隻能從精神上不斷美化完善自己想要的完美形象,即典型的“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
阿Q的精神勝利法是一種無奈的選擇,雖然這種方法能夠讓他快速地恢複失去的心理平衡,但卻無法真正地救贖自己。“人生天地間,大約本來有時也未免要殺頭的。”阿Q死之前的領悟使他膨脹的自我被無力的自嘲取代了,他的精神勝利法最後還是宣告破產。但反過來想一想,這種被他人批過很多次的精神勝利法讓阿Q得到了內心精神上的暫時滿足,這種滿足在一定程度上又使阿Q獲得了生活上的勇氣。如果沒有這種心理機製的保護,說不定在當時惡劣的環境中,他早就自殺了。也就是說“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從某種角度來講是一種心態良好的表現,有助於化解目前麵臨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