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文像找到了台階下,說:“請請請,晚上就請。”
劉瑩嘿嘿一笑說:“光請我不行,副刊部的人,你都得帶上。”
喬文自知虧理,不好討價還價,說:“行行行,副刊部的人,我今天一網打盡!”
劉瑩直直腰,低聲道:“喬老師,不是我敲你竹杠,副刊部的人一直惦著宰你一把,你知道為什麼嗎?”
喬文搖搖頭。
劉瑩說:“他們都說你炒股發了,屬於先富起來的人了。我今天這是給你一個‘放血’的機會,你總得叫大家心裏平衡平衡吧?”
喬文心說發個狗屁,淨造謠,這陣子給套得眼睛都綠了,哆哆嗦嗦進退兩難,愁還愁不過呢。可他又不願跟小劉訴苦,人家今天給自己遞來這話,也是沒把自己當外人看,怕自己被同誌們孤立起來,於是打腫臉充胖子說:“發了發了,該請該請。”
往下,話題就扯到了炒股上,劉瑩心裏癢癢得像在長草,就把剛剛電話的事忘到了後腦勺兒,纏著叫喬文指點指點她怎麼炒股,她也想淌股市,正愁摸不著門兒。
喬文也沒客氣,就內行似地講起來,越講越來神。
小劉沒聽出任何門道不說,倒比原先還糊塗了。就在喬文歇口氣點煙時,抽冷問:“喬老師,晚上你在哪兒請呀?”
正在興頭上的喬文,揚起怔臉,瞧著小劉無話。
晚上,在漁港酒家,喬文請大家熱鬧了一場,破費了四百多塊錢不說,還喝了個“風吹楊柳”,回家後跟愛人嬉皮笑臉,叫愛人好一頓數落。
社裏分年貨了,科長樂嗬嗬地招呼大家下去領,人們邊議論今年年貨的成色邊往外走。
“走哇,你這一下午丟什麼魂了?”科長過來說。
喬文說:“累,就是累。”
“走吧,下去一領東西就精神了。”科長笑眯眯地走出屋。
喬文彈彈煙灰,衝科長的後背說:“嗯,這就下去。”
喬文想,今年的年貨,分不出花樣來,還不就是些凍肉雞瘦帶魚小蝦仁什麼的,沒個鮮活味,都是填肚皮的貨,所以就不急著下去領。
喬文在煙缸裏擰煙頭時,忽然想起一件事,就緊忙給電視台打電話,催要節日電視節目表。
“請問林虹在嗎?”喬文說。
“,您稍候。”
喬文望一眼窗外,天色灰嘰嘰的。
“您好,請問哪一位?”
“你好林虹,我是喬文,節目表排出來沒有?”
“我昨天上午就給你傳過去了,怎麼你沒見到?”
“沒有哇。”喬文說,“誰接的?”
“一個女的,好像是那個登記來稿的馮大姐。”
“噢,”喬文點點頭,“那好吧,回頭我問問她,沒準她忘記給我了。”
“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那謝謝了,再見!”
掛斷電話,喬文心裏不大痛快,心說馮大姐也真是的,收了傳真也不及時給自己,她是知道自己在等那個節目表的。
樓道裏亂哄哄的,科裏人都滿載而歸,嘮嘮叨叨對分到的東西都不是滿意的臉色。
“馮大姐,昨天上午,電視台給我的傳真你收了吧?”喬文不冷不熱地問。
馮大姐放下懷裏的紙盒箱,喘著粗氣說:“嗯,昨天上午你不在。”
“那給我吧。”
“怎麼,你沒看見?”馮大姐吃驚地說,“節目表我壓你玻璃板底下了。”
喬文低頭看玻璃板。
馮大姐嗅著手走過來,指著他的辦公桌說:“這不是在這兒壓著呢嘛,你怎麼愣看不見呢?”
喬文換了臉色說:“看我。”
“就在眼皮子底下你都瞅不見,你可是眼大無神呐!”馮大姐喋喋不休,把對今年年貨的不滿情緒,都宣泄到了喬文身上。
喬文窩囊得夠嗆,咬著後槽牙盯著玻璃板底下的節目表,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張節目表視而不見。“節日節目安排表”這七個二號黑體字,醒目得直往起跳。他搖搖頭,心想這一天都亂套了,自己像是個沒腦子的人,醜態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