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經理、孫經理。這時辦公室主任出現在門口,說,剛才局辦來電話,讓你倆這就去彭局長辦公室。

陳鐵和孫長天麵麵相覷……

彭局長一見陳鐵和孫長天,臉就拉了下來,不冷不熱地說,我看咱們能源局改名算了,叫桃色新聞局。

二人立在那兒,都不吱聲。

彭局長調過頭來又說,這是個傳言和小道消息盛行的年代,我呢,也別冤枉你們,你們都自己說說吧。

孫長天看著彭局長說,彭局長,不知陳經理前幾天是怎麼化險為夷的。我呢,準備在適當的時候,用法律來捍衛自己的名譽,起訴林芳,為自己討回一個清白身。

彭局長從轉椅上站起來,走了兩步,沉吟道,嗯……再給你們幾天時間,要是你們沒有能力解決問題的話,那你們就讓出位置,我安排有能力解決問題的人去解決問題。

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

嗯,行了,我知道了。彭局長放下話筒,滿臉怨恨地說,林局長被你們氣進醫院了。孫經理,你愛人現在在小會議室,你把她領回去吧。陳經理,你跟我去醫院。

離開彭局長辦公室,孫長天繃著臉,來到小會議室。他的愛人正坐在那裏看報紙。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壓著火問。

請你不要太激動。她的目光還在報紙上。

他過去一把奪下報紙,漲著紅臉說,你神經病!

她突然找到局裏來,他事前沒有預感。因為這幾天在家裏,她很平靜,壓根兒沒提林芳的事,他也就懶得跟她開口,他跟這個有著大學本科學曆的職工學院圖書館資料管理員,多年來就是這麼過的。

領導跟你談完了?她臉上毫無表情地說,那我們走吧孫經理。

門咿呀響了一聲,這時正背對著門的孫長天,不知是誰來了,趕忙把臉上的表情收拾好,準備轉過身去。

十二

林芳從醫院回到家裏,天已經黑透了。她打開燈,揉揉太陽穴,長歎一聲,疲憊的身軀就交給了沙發。

剛才去醫院,在往病房走的時候,她猜想等會兒父親見了她,百分之百要火冒三丈,心裏便不是滋味,腳下的步子也一拖一拖地沉重起來。然而父親見了她不但沒有發脾氣,還說了一些向她表示歉意的話。她當時就紅了眼圈,心裏無限難受,她問自己憑什麼要把這樣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折騰進醫院?

此時她肚子裏發出的咕咕嚕嚕的聲音,更叫她心煩意亂了,她使勁拍了一下肚皮,饑餓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但她卻不願意吃任何東西,怕吃了東西就抑製不住那該死的嘔吐。

突然門鈴響了,她睜開剛剛閉上的眼睛。

門鈴再次響起,她強打精神從沙發上起來,踉踉蹌蹌走出客廳。

她弓著身子,右眼對準了防盜門上的貓眼。走廊燈昏暗,她覺得門外的男人似曾相識。

誰?

我呀,報廢。

林芳鬆口氣,打開門。

還沒休息吧?報廢笑得很拘束。

沒呢,請進吧。林芳閃開身,給他讓出道。

進了客廳,報廢的神色更加不安了,眼神兒飄飄悠悠。

林芳想,大黑天的他跑來幹什麼呢?

發現他盯著自己看,林芳有些難為情地說,我剛從醫院回來,都沒個樣兒,你坐吧。

嗬,不客氣。他的目光這才找到沙發。

等他坐進沙發,林芳問,家裏可能沒開水了,我去給你拿聽飲料吧?

他沒客氣,說,隨便什麼都行。

林芳想,看來這家夥要在我這裏呆上一陣子,於是感到了頭疼。

沉默的氣氛越來越濃,林芳都覺得此時自己不是呆在自己的家裏。她放下手裏的橙汁,開口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報廢低著頭,搓著手吭哧道,林芳……

林芳的心一緊,因為她感覺他的這一聲“林芳”,叫得是那樣的害羞。

林芳用微笑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望著他眨了眨眼。

他的臉通紅,像是正在發高燒。

林芳就又有些難為情了,林芳不明白自己在他麵前,為什麼老有這種情緒,可真是邪了門了。

你身體……還那樣嗎?他訥訥地問。

還那樣嗎?那樣是哪樣?林芳在心裏嘀咕著,覺得他很好笑。

你是個好人。他又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到這時林芳就覺得他不大對勁兒了,心裏七上八下的,擔心他今天是帶著什麼病來自己家裏犯。

林芳,我想求你……一件事。他囁嚅道,你讓我是那個……行不?

林芳皺了一下眉頭,沒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他換了個坐姿,接著說,其實,我一直都在暗暗地喜歡你。可是,我長得沒人模樣,是兔唇,老也不敢對你有什麼表示。現在你這樣了,你要是不嫌我難看,我也不嫌你那個。

林芳感到臉上陣陣發燒。但臉上沒有叫他下不來台的表情,隻是說,你這是跟我做買賣呀,還是想趁火打劫?

他的臉上又塗了一層紅,身子微微顫動著。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放到茶幾上,說,這個,我一直珍藏著。

林芳一看,紙包裏那幾根透白的東西像線也像頭發絲。

這是你頭上的。

我頭上的?林芳撇撇嘴,覺得不可思議。

去年夏天在辦公室,你叫小劉幫你薅的。他有板有眼地說著,小劉薅下來就扔在了桌子上,等你們下班後,我把它收了起來。

有這麼回事嗎?林芳在心裏問自己,她一下子回憶不起他說的那個場麵。

謝謝你這麼看重我。林芳想不管怎麼說,他在這個關口來求愛,也是根據他的實際情況和自己的現狀決定的,他現在有權利在我這個不值錢的人身上試試運氣。

我天天都在琢磨你。他說得很固執。

她歎口氣說,我再次謝謝你關心我。現在我沒有心情談情說愛,希望你能理解。實在對不起,我今天很累,我想早點……

他的身子也不知是怎麼扭動的,反正是一下子就從他坐的沙發上,躍到了林芳的沙發前,摟住她的雙腿,哀求道,林芳,你就讓我背一次黑鍋吧,我能背動,我願意背。林芳,你就賞我這次機會吧,我求求你了!

他這不是胡言亂語嘛,他肯定是神經出了毛病!林芳嚇得直喘粗氣,又蹬又推拚命掙紮。

他也像是豁出去了,嘟嘟噥噥死活不放手。

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喊人了!林芳臉色煞白。

他差不多是發瘋了,非但沒住手,還猛地往起一躥,就把林芳結結實實地壓在了沙發裏。那隻伸進了她衣內的手,三掏兩掏就逮住了一隻豐滿的乳房。

林芳張開嘴剛要喊叫,他的嘴就來封堵了。

十三

擔架在兩個男人快速的腳步中輕輕地顫著,眨眼間就顫到了電梯口。

今晚婦產科病房的值班醫生是何波。

擔架在病房的走廊上筆直運動,何波迎上去,目光剛一落到林芳那張紙一樣慘白的臉上,就說,抬到605病房。

605病房是個掛客廳帶衛生間的套房,平時一般不用,因為這個套房是權力和金錢的象征。擔架走了。送林芳的高個女人跟何波小聲嘀咕了幾句,何波不住地點頭,有點擔心地問,流產,失血多嗎?

高個女人道,不少。

何波轉身朝605病房走去。

林芳大腿上已經有不少血。

怎麼搞的?何波問,兩隻手插進白大褂的兜裏。

林芳回避了何波的目光,呼吸急促了一陣,然後望著何波說,在家拖地,不小心摔倒了。何醫生……

何波給林芳量完血壓,摘下聽診器。

何醫生,有事嗎?

何波到這時才給她一個笑臉,說,你要是有事,我就該下崗了。

也許是因為受到了傷害,也許是因為曾經做過她的患者,也許是這樣的病房與自己的身份太不相配,也許……此時林芳對何波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依賴情緒,她甚至都想變成一枚大白兔奶糖,讓何醫生含在嘴裏。醫院是溫馨的,這種感覺她今生還是頭一次有過,病房裏的氣氛減輕了流產給她帶來的疼痛。

我們得通知你丈夫。何波說。

臉色剛剛放鬆的林芳,又緊張了起來。

何波說,怎麼,你丈夫現在不在?

林芳咬咬牙,淚水無聲地流出來,半天才說,何醫生,我現在還沒有丈夫,這個孩子是被人……強奸後有的。

何波插在兜裏的雙手,噌地掏出來,一副失態的表情。

其實,對於林芳來講,她現在沒有能力再把這個荒唐的鬼謎繼續下去了,因而隻要能盡快結束這場遊戲,名聲什麼的她已經不在乎了。所以,她想“強奸”這兩字可以幫自己擺脫眼前的苦難,也可以讓傳說中的那些受害者得到解脫。而後她還想到了報廢,報廢盡管該死,但他還是給自己創造了一次結束遊戲的機會。

對不起。何波的口氣裏帶著歉疚。

林芳說,也許是我剛才說話不合適,把您嚇著了何醫生,我應該說聲對不起才是。

何波沒再吱聲,轉身走到窗前,像是在思索什麼或是承受著什麼。

林芳說,何醫生,我覺得咱倆有緣。

噢,是嗎?何波回過身,臉上有些茫然。

林芳見她一副回不過神來的樣子,就又想不會是自己剛才說到了強奸,勾起了她的什麼傷心事吧?

對於你這個年齡的女人來說,名聲比漂亮更重要。何波的口氣有些沉重,我想我的意思你能明白。

林芳一下子被她的話說感動了,鼻子一酸,差點兒沒流出眼淚來。

何大夫,您來一下。剛才給林芳輸液的小護士站在門口說。

何波對林芳說,過會兒我再來看你。

何波挺挺胸,轉身走了。

林芳覺得盡管何醫生沒跟自己過多地說什麼,可她卻把一種女人味十足的溫暖,悄悄地留在了自己受傷的心裏。

十四

病房裏的燈亮著,走廊裏一片靜寂。護士值班台內,一個值班的小護士坐在轉椅上半醒半睡。

報廢躡手躡腳走過護士值班台時,用幽靈般的目光掃了一下毫無察覺的當班小護士,朝605病房走去。

昨晚他從林芳家逃出後,他騎上自行車本想一口氣回家,但是沒走多遠他就停了下來。他的心還在咚咚地狂跳,他想回去看看林芳死沒死,但是這個念頭馬上就把他兩條腿上的骨頭軟化了,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當一輛救護車嗷嗷著從他眼前開過時,他才站起來,意識到這輛救護車是去拉林芳的。他騎上車子,沒命地往醫院騎去。到了醫院住院部門口,他把自行車放到花壇旁的車棚裏,觀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相中了一個藏身的地方。那地方沒有光亮,停著一輛麵包車……

推開605病房門,報廢回頭看看,就進了病房。林芳睡著了,他走到了林芳的病床前,他聞到了她身體的氣味,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兔嘴兒似咧似噘。

這時林芳翻了一下身,他往後一退,跟著地麵就爆起“咣當”一聲脆響。

林芳被驚醒,身上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勁,一骨碌坐起來,紅腫的眼睛瞪亮了。

魂不附體的報廢,瞅瞅地上閃亮的水果刀,再看看床上的林芳,一時間不會動彈了。

已經受過傷害的林芳,很快就穩住了情緒,沒被報廢的再次出現嚇倒。她吐出一口粗氣,打消了大喊的念頭,毫不畏縮地說,有本事,就揀起刀捅死我!

他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雙腿晃了晃,撲通跪倒在床前,雙手扒著床邊說,求求你林芳,就叫我背黑鍋吧,我打老早就愛你呀林芳!

林芳望著房頂道,要麼你殺了我,要麼你趕緊走,這個狗屁遊戲我玩夠了!

我是不是傷害你了林芳?那你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吧……他從地上揀起刀子,遞給林芳。

林芳的心急劇地跳起來,耳邊也響起一片嗡嗡聲。她竭力保持鎮靜,她明白此時自己要是被他嚇尿褲子了,他的欲望就會更加瘋狂。

他嘿嘿笑起來,說,你殺我,你殺我我高興!

這時林芳發現何波跟一個小護士不聲不響地站在門口,林芳驚出一身冷汗,悠著勁兒朝何波使眼色,意思是讓她先別動。

那個小孩是我的……你不殺我我殺我!他有點兒語無倫次了。

林芳說,我殺你,你把刀給我。

他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低著頭,猛地揮起刀,噌噌地飛砍著左手腕。

林芳一陣眼暈,身子一斜就栽倒在床上。

殺人啦!報廢轉過身,舉著通紅的水果刀,邊喊邊往外跑,把來不及閃躲的何波和小護士迎麵撞倒……

十五

保衛科科長老黃走進病房時,林芳已經沒有時間概念了,她隻知道天亮了。

老黃滿臉疲倦,這顯然是因為報廢起了個大早。

林芳也是一臉憔悴,跟老黃打了招呼後,淚水就湧出眼眶。

老黃歎口氣,搓著手也不知說什麼好。

他……呢?林芳問。

老黃說,他還在喘氣。那陣子他剛跑出病區,就摔倒了。血管子割了個亂七八糟,還能跑多遠?唉,剛才我看他那樣呀,恍恍惚惚的,肯定是神經出了問題。再說這事,又哪像是正常人幹的呀!

他真的精神失常了嗎?林芳望著老黃的臉問。

等著聽大夫怎麼說吧。老黃側側身,好像他不願意讓她看自己的臉。

這時何波走了進來。

何大夫,讓你受驚了。老黃笑道,然後又對林芳說,聽小護士講,昨晚何大夫忙你忙得幾乎沒合眼,你這是碰上醫德高尚的大夫了。

何波笑笑,對林芳說,稍後我交班,回頭我再來看你。

林芳說,何醫生,你趕緊回去睡覺吧,我沒事了。

老黃看看手表說,報廢不會再來鬧事了,我有安排,你就放心養身體吧。另外,我跟陳經理和孫經理也彙報了。林芳,那我就先回公司了。

林芳點點頭。

林德成和老伴進來時,他們的女兒林芳正在輸液。

林德成和老伴共同捧著一束鮮花。

林芳一見父母,就咬著嘴唇,嗚嗚地哭起來。

母親也控製不住了,眼淚汪汪地奔過去,俯身抱住女兒的頭,哭訴道,孩子,你怎麼這麼命苦呀?媽這是前輩子造了孽呀!

林德成站在那兒,孤獨地捧著鮮花,喉骨滾動了幾下,好久才走過去,把鮮花放到床頭櫃上,就一聲不響地離開了病房。

林局長。

林德成一抬頭,看見了陳鐵和孫長天。在他倆背後,一個胖乎乎的小夥子,懷裏抱著一個芳香四溢的大花籃。

林德成低下頭,默默地走了。

陳鐵和孫長天,都看見了林德成那對紅紅的眼圈……

將近中午的時候,林芳的病房裏擺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濃鬱的花香飄滿了整條走廊。究竟來了多少人?林芳無法說清,她隻是覺得該來的人都來了,不該來的人也來了,仿佛她受傷的軀體比過去更有女人的魅力了……

就在林芳快要輸完液的時候,何波提著一個桔黃色保溫瓶進了病房。

林芳歉意地說,何醫生……

何波環視了一下病房,抽著鼻子說,這裏像個花房。看得出,你是個有著好人緣的女人。林芳說,何醫生,我老是覺得咱們有緣,真的。

何波沒就這個話題再說下去,而是提提手裏的保溫瓶說,這是歸氣湯,原料是老母雞一隻,中草藥十二種。

林芳動情地說,何醫生,謝謝你。

何波仰起臉,表情古怪地說,我欠你!

林芳一笑,說,何醫生,你說的這句話,從我嘴裏出還差不多。

何波咬著嘴唇。

林芳想,何醫生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好好休息,這會兒是不是什麼地方不舒服了?林芳不會想到,此時何波正在內心深處譴責自己。她想,這場由自己親手導演的悲劇裏,充滿了血腥味,而自己初時的設想卻不是這個樣子,天曉得怎麼會發展到了這種地步。

十六

何波一骨碌坐起來,打開床頭燈,雙手捂在狂跳的胸口上,驚恐的目光四處遊動,臉上直往下滴冷汗。

像這樣的噩夢,何波在這兩天夜裏沒少做,她想這一定是老天爺在懲罰自己。

何波一看床頭櫃上的電子表,這會兒正是午夜。她下了床,拖著鬆鬆垮垮的碎步進了客廳,打開吸頂燈,軟綿綿地坐進沙發,思緒再次讓時光倒流,記憶再次把她不願回想的那些場景和人,送到了她眼前--

為期一周的建設公司女職工例行體檢,今天就要結束了。上午十點多鍾,林芳推開了婦產科的門。

何波一眼就把林芳認出來了,感覺這個在舞台上能呼風喚雨的女人,在舞台下也不失女人的風度。這就難怪她離婚後陳鐵要把她弄到身邊,賞也賞得用也用得呀。

從林芳的眼神看,她是打算奔另一個老一點的醫生,而何波就在這時以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的心態,主動衝林芳招招手,林芳就被她的無聲的熱情吸引了過去。

林芳把體檢表遞給何波,臉上帶著微笑。

接下來就開始了例行檢查。

林芳被領到一麵屏風後,上了床,按吩咐脫下褲子。

檢查結束後,何波以一臉醫生的權威表情,再配著一種既讓你提心吊膽但又讓你掂量不出輕重的口氣說,這樣吧,周五下午兩點,你再來複查一下。

林芳心裏“咯登”一下,擔心地問,大夫,我……

何波用不無賣關子的腔調說,也許到時什麼事兒都沒有,你不必緊張。

好好。林芳嘴上說好,可心裏說不好。

何波把幾張化驗單給了林芳,叮嚀道,記住,星期五,準時!

走出婦產科,林芳情緒低落,像丟了半個魂。林芳走後,何波的情緒也極不穩定,她問自己到時那樣做了,算不算犯罪呢?後來她又想,嗨,八字還沒一撇呢,興許那事到頭來就是自己的一個臆想,走一步說一步吧。

剛才,何波在用器械打開林芳子宮的一刹那,竟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前天從《世界博覽》上讀到的那篇《一男人精子使百名婦女受孕》的文章,並意識到自己要是借用一下眼前這個女人的子宮,能幹出比那個美國人讓百名婦女受孕還要離奇的事來。於是一個嫁接生命的念頭就在她的腦子裏誕生了……接下來她問了林芳上一次來月經的時間,以及經期是否正常等幾個問題,就把約她的日子定在了星期五……

窗外起風了,被噩夢折磨得沒法兒入睡的何波,聽著尖叫的風聲,禁不住又開始了心驚肉跳,身子縮成一團,總感覺那個現在無法正常工作和生活的報廢,隨時會被風吹進屋子跟自己算賬,痛痛快快地把自己掐死。

她抱著肩頭,她這一刻非常想念孫長天,她忍不住心酸起來……她知道自己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情人孫長天。愛使自己變成了一個愚蠢而又魯莽的女人,因為自己不但沒有借林芳的肚子毀掉陳鐵,在仕途上幫孫長天一把,還差點把孫長天裝進去。

因為愛,必須恨!她從自己和林芳身上再一次領悟到了這句話的厲害,她看到林芳也是個敢為愛玩命的女人,甚至比自己更勝一籌。因為自己攻擊陳鐵時擁有主動權,而林芳拉孫長天當墊背時,所擁有的僅僅是一個女人無辜得到的壞名聲,從這個意義上說,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陳鐵在林芳心裏有多麼沉多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