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去之前叫醒我(1 / 3)

編輯推薦:看完好傷感,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我也有個和女主角遭遇類似的同學(什麼樣的遭遇往下看好嗎!),不過是個漢子,然後感覺他也蠻在意別人的看法,很努力用功學習,後來有了喜歡的人,也死活不願意讓女生知道家裏的情況。其實同學之間啊,其他人什麼的早就了解事情到底是怎樣,但他還是沒有告訴那個女生……就是固執地說了謊。看這個稿子的時候怎麼說,有點腦補的成分在吧,真的還蠻心酸的。

我的生命裏根本就不該出現顧北寒這樣的人,我的青春樂章裏本就不該有走音。

1{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顧北寒的爬高技術很不賴,中學時已經能光腳爬上教學樓前麵的旗杆。

雖然,當時站在旗杆下麵的其他人都把他當猴耍,但躲在人群最後的我,還是感動得差點哭出來。

在爬到旗杆頂端後,他一把扯下那塊呼啦啦作響的白布,團成一團後塞進了被大風鼓成一個包的襯衣裏,哧溜一聲滑下旗杆,沒好氣地撞開人群後,一把拉起我的手,快速向著校外衝去。

那塊一米見方的白布應該是頭天晚上被人升上旗杆的。早上,我像往常一樣來學校上學的時候,總覺得有人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直到走進教室,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後,同桌才告訴我,我的名字被人寫在了白布上,當成旗幟升上了旗杆。

我快速地跑出教室,抬頭去看,便看見已經爬到一半的顧北寒,和他頭頂那麵獵獵作響的白旗了。

“李子軒你媽喊你回家吃飯!”

這句曾經在網上流傳了很長一段時間,如今不知道被什麼人用大號毛筆寫在白布上,並且掛到旗杆頂端的話,讓一直抬頭看著旗杆的我產生了短暫的眩暈感。我知道,惡作劇肯定出自我們班那群不愛學習的壞孩子之手。那時,作為學習委員的我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而我媽媽,則是他們嘲笑我的對象。

我是爸媽婚後去孤兒院抱養來的。爸爸是小鎮中那種老實巴交中年男人的典型代表,三十多歲還找不到對象,最後被家裏安排,娶了鎮上一位有些癡傻的姑娘,也就是媽媽。

小時候不懂事,自然什麼都不在意,可是伴隨著年齡的增長,從街坊們的議論中得知事情真相,自尊心作祟的我越來越不願在別人麵前提起自己的媽媽。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就在三天前,我那癡癡傻傻的媽,居然一個人走了整整幾千米路,摸到了我們學校,站在校門外大聲地喊我回家吃飯。

優等生李子軒其實有個傻媽媽的事情,迅速地傳遍了整個校園。

在拉著我撞開前來阻攔的門衛,跑到距離學校不遠的一條隱蔽小巷後,顧北寒一邊從懷中掏出那塊白布點燃,一邊故意以一種輕鬆的口吻安慰我說:“沒關係的李子軒,他們看不起你隻能說明他們無知,世界上沒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的。”

火光燃起映亮了他的眉目,我微微後退一步,倚著牆角頹然地滑坐在地上,火苗即將熄滅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將腦袋埋進臂彎,輕聲哽咽起來。

我感到顧北寒靠近我,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們之間有短暫的沉默,而顧北寒似乎在這樣的沉默中顯得更加無措。他似乎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一點理由:“現在不是一樣有很多人疼愛你關心你嗎,比如李叔和李嬸。”說到此,他又想到什麼似的連忙補充道,“雖然有時候李嬸疼愛你的方式看起來有些特別……”

“那不一樣,不一樣!”

顧北寒的話還沒有說完,我便抬起頭來大聲地反駁。有些時候,我甚至寧願自己的生命裏從未出現過那個叫“媽媽”的人,但我不敢說。

頭頂高聳的楊樹,樹葉被風吹動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我抬起頭來看向被枝葉分割成一片片的天空,在心裏默默地發誓,總有一天我會通過自己的努力離開這裏,離開這座滿是嘲諷和奚落的小城。

2{你當你的好學生,壞人,由我來做}

我從不否認傻媽媽疼愛我。但她給我的,確實不是我想要的。就像前段時間網上流傳的那個比方,我隻想吃香蕉,你卻給我一筐蘋果;我喜歡吃甜食,你非要給我一罐鹽巴。

吃飯時她總是不停地往我碗裏夾菜,也不管我能不能吃完那麼多;無論春夏秋冬,總會強行為我穿很多衣服,一邊穿還一邊含混不清地嘟囔:“軒軒莫凍著,莫凍著。”

天長日久,我一天比一天更反感她這樣的行為。小時候我懵懵懂懂說著“不用了”的時候還能笑嘻嘻地搖頭,雖然,當著爸爸的麵我從來不敢對媽媽發火,但心中還是對她頗有微詞的。我討厭她那張永遠都在笑,似乎從來不懂“煩惱”二字的臉。

我蹲在她的麵前,故作親昵地拉著她的手,像哄孩子似的小聲央求她:“媽,以後不要去學校找軒軒了好不好,路上有很多汽車,很危險的。”然而,對麵的女人卻依然在笑:“不怕,媽媽不怕,媽媽喊軒軒回家吃飯。”

趁低頭吃飯的爸爸不注意,我沒好氣地將她的手甩到一邊,轉身快速地吞咽著米飯。我聽見爸爸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默默地為她夾了一些菜後,轉身走進了裏屋,隨即,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裏麵傳來:“你放心,以後你媽媽不會去學校了,我會看好她的。”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轉身看著一臉傻笑的中年女子的我,突然沒來由地難過。我張了張嘴想要對屋子裏的爸爸解釋些什麼,可是,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或許,我也並不真心想改變爸爸這樣的決定。

院門外的大街上,顧北寒再次吹響了愉悅的口哨,潛移默化間,這仿佛已經成為了我們兩人之間的暗號。

我快速地收拾好碗筷,本來想要刷碗,卻被傻笑著的媽媽搶了過去。

“軒軒是大學生,大學生不刷碗!”

望著一邊使勁刷著碗筷,一邊嘟囔著的媽媽,我苦笑一下,搖了搖頭緩緩地走出了破舊不堪的院門。如今鎮子上其他人家都建起了二層小樓,我家卻依然住在老舊的柴房裏。本來,爸爸也是可以跟隨其他人一起到大城市裏賺錢的,可是因為媽媽的拖累,不得不整日地守在家裏,靠種菜為生。

我走出院門時,顧北寒正騎在一輛單車上對我微笑。

看見我時,他伸出袖口挽了老高的胳膊,拍了拍後座示意我坐上去:“走啊李子軒,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好像心有靈犀般,每當我心情低落的時候,顧北寒總會吹著口哨及時出現,他那掛在嘴角的微笑,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隻要一看見他嘴角揚起,所有的陰霾都會天開雲散。

四月的柳絮像雪花一樣迎麵撲來,我輕輕地環住他的腰,閉上眼睛呼吸春天的味道,暫時把所有的不愉快統統拋到了腦後。

顧北寒帶我去的地方,是鎮子上一家因為大部分年輕人都出外打工,而不得不歇業倒閉了的小工廠。那座小型的玩具廠,我曾經非常熟悉,因為六歲之前,爸爸曾經在那裏打工。後來,由於有一次媽媽病了,爸爸工作量大,不得不帶媽媽一起去工廠以便照顧她,沒想到就那一次,媽媽竟然偷偷將廠裏的玩具塞進兜裏,帶回家送給我。老板原本就嫌棄爸爸經常帶她去上班,這樣一來更是有了開除他的理由。

事到如今,那些小型的塑料玩具還牢牢地鎖在我床下的木箱裏。可懂事以後,我從未再碰過那些玩具,我覺得那是一種恥辱。

在顧北寒的托舉下,翻過鏽跡斑斑的鐵門跳進工廠的院落裏以後,我才猛然間發現,原本以為破敗不堪的大院裏,居然四處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野花。因為少人打理,那些花草肆意生長,反而有種不食人間煙火般的美。

“沒想到吧?”

坐在牆頭,雙腳隨意耷拉在我頭頂的顧北寒笑著問我,接著咚的一聲跳到我麵前,一邊拉著我的手向裏走,一邊輕聲對我說:“李子軒,你一定好多年沒來過這裏,也不願來這裏吧。其實,很多事情,本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麼醜陋的。”

我知道他的話另有所指,可是對於媽媽,我心中的某個角落就像是被人壓了一塊巨石,無論如何也無法挪動。

我曾在心裏暗暗發誓,等到考上大學,找到好的工作以後,一定會努力賺錢好好孝敬他們,可是,如果讓我從心底徹底接受她,卻始終有一道無法戳破的隔膜橫亙在眼前。齊肩的草叢裏,我學著顧北寒的樣子壓倒一大片荒草,躺在他的身邊輕輕地閉上眼睛。我聽見了他的呼吸,聽見了自己的心跳。我聽他對我說:“李子軒,你不知道我多希望你能換個方式看看這個世界,換個方式看待李嬸。”我苦笑,我曾經嚐試去接受,可是每當那時,我的眼前便會浮現出過往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