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看過某條幼小生命的眼睛,嬰兒、幼犬抑或剛剛出生不久的小貓。當我在某個夏日的晨光裏,與我家那條名叫“隨便”的深棕色可卡狗對視的時候,曾一瞬間被一種叫作純粹的東西擊敗。
我想很多人也想回到小時候,因為那是我們生命中最天真無邪、最無欲無求的幸福時光。
我突然想到,愛情能不能夠回到小的時候呢?
我突然覺得愛情似乎也是有生命的,並且跟人類一樣分為幼年時期、少年時期、青年時期、老年時期和彌留時期。而我想要愛情回到的,便是開始的開始。2012年的5月1日,我去了煙台,這也是我第一任女友上學的地方。我去那裏並不代表我還愛著某個人或者思念著某個人,我隻是想要回來看一看那片海,捎帶著看一看那一年的自己。到達海邊的時候已是深夜,因為清楚地知道不可能在這樣的旅遊季節裏找到賓館,便索性在海邊搭起了帳篷。
夜晚,潮濕的海風隨著節奏感強烈的潮汐不斷襲擊著薄似蟬翼的帳篷,我躺在四平米的狹小空間裏聽大風吹過頭頂,聽潮水拍打堤岸,聽早起的漁人發動馬達駛向遙遠的黑色海洋。第二天鑽出帳篷的時候,整張帳篷早已經被露水打濕。我沿著長長的海岸線收集漂亮的彩色透明石子,我記得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一天,我也曾細心收集過這種多彩的石子。我想把它們送給心愛的女孩,雖然我知道它們很廉價。
後來,我也曾談過戀愛,也曾全心付出,也曾在某個深夜裏對著空蕩蕩的街道大聲呼喊,然後蹲在路燈下哭不出來。我記得我對另外一個女孩說過,如果以後找不到我了,就到路燈下尋找,因為有光的地方似乎比較容易找到。
但是,我等了很久,她也沒有回來。
漸漸地,我的愛情長大了。
開始明白世故,開始看淡離別。
漸漸地,我不再去刻意懷念那些有害的城市,那些曾經緊緊地握在一起,如今又不得不分道揚鑣的手。
我在潮濕的沙灘上用細軟的沙子堆起了一個女孩的模樣,我還幫她做了一個小小的口袋。我平躺在“她”的身邊,仰麵閉起眼睛,將右手伸進她的口袋。
我坐在岸邊殘破漁船的船舷上,刻意擺出年輕時該有的姿態拍了幾張照片,我不敢以正麵示人,我怕自己在千萬像素的照片裏,看見光陰悄悄地在自己臉上刻畫出的改變。
我在潮水退卻後的堤縫裏抓了很多隻指甲蓋大小的潮汐蟹,又在漲潮的時候將它們丟向了大海。我想,所有的生命都該有自己正確的去路,就像潮汐蟹屬於大海,不管當初它們是從哪裏來。
最後,我坐在十七路雙層巴士上沿著海岸線漫無目的地來來回回。我從頭坐到尾,我默默地祝福著每一對手牽著手看風景的情侶。我站在其實並沒有汽車經過的冷清街口乖乖等紅燈時,我開始難過。感到潛移默化中,我已經喪失了那種叛逆和固執,默默地接受了這個世界中很多很多曾被自己嗤之以鼻的規則。
我開始接受愛情已經老去這個現實,我開始深深地明白一個道理。我在數著一圈圈細密的年輪的時候,突然間明白了愛情的真諦,
我告訴自己,愛情是什麼呢?愛情最重要的其實不是選擇自己所愛的,而是愛自己所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