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R之前,我一直在四處漂泊,靠著打零工以及朋友接濟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活。我熱愛寫作,有太多的想法憋在腦袋裏。朋友都很忙,即使空閑了,他們也會選擇打牌唱歌或睡覺來消磨時間。
我想他們可能是害怕,他們也經曆過我這個時期,他們也有過偉大的抱負和驚世駭俗的想法。可惜後來他們放棄了,他們向這個世俗的社會低頭了,他們害怕我的言論會動搖他們已經成型的觀念。他們已經習慣了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他們害怕回到邊緣,害怕被孤立,害怕衣食不保。我無處訴說,隻好把那些想法寫下來。我知道在他們眼裏我是個瘋子,或是他們的過去。他們同情我,我也同情他們。
我終於到了諾城,沒有人到車站接我。R在上學,我已然失去了讓她著迷瘋狂的魔力。她不會像上次那樣一聽到我要帶她走,就不顧一切提前十個小時到車站等我。因為來過一次,所以並不擔心找不到地鐵站入口,方向搞反或者坐過站的事情應當也不會再發生。
下了車我就去找澡堂洗澡。認識R之後,我越來越愛整潔。以前,我經常通宵上網,然後坐到無人售票公交車的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頭貼著窗戶,在搖晃的車廂裏沉沉睡去。空蕩的公交車於我有搖籃的感覺,那時我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蓬頭垢麵,就那樣懶散地倚著窗,微眯著眼睛,腦海裏空蕩蕩的,什麼也不想。那時候我絲毫沒有時間觀念,困了就睡覺,有精神了就使勁把自己折騰困了。
我來到R就讀的學校,高高的圍牆把這些花一樣的少年圈起來,與世無爭。我沿著牆走,終於找到一棵貼牆的巨樹,我爬上去,坐在結實的樹枝上,看操場上快樂的嬉鬧著的少年。
曾經我也和他們一樣,上課又下課,大家都在一起,有著同樣的目標和愛好。操場上時而寧靜時而喧鬧,我在樹上坐了一天,坐得腿都麻了,還是看不到R的身影。我想進去,又不知道見到R該說什麼。
下課的時候R應該是安靜地坐在教室裏看小說吧,或者站在教室前的走廊上,扶著欄杆看遠方的天空或者樹木。她的教室在三樓,她不喜歡在操場上玩。看遠方的時候她在想心事吧,她會想我嗎?想起我的時候,她是難過還是微笑呢?她不會恨我的,她總是學不會仇恨這個世界。盡管我傷她傷得那麼深,她還是會懷戀我的好,忽略我的壞吧。
夜幕降臨,R開始上晚自習了。有鳥兒棲息在我上麵的樹枝上。我把背包裏的餅幹取出來吃了一些,又喝了些水,換了個姿勢騎在樹枝上。R晚上不知道吃了什麼,學校裏打飯是要排隊的吧。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她喜歡在月光下吃燒烤,隻吃瘦肉,肥肉留給我。
我讀中學的時候,喜歡在上晚自習的時候看武俠小說,磚頭厚的武俠小說一個晚自習就看完了。看完後要是沒下課,就拉著同桌跟她講小說裏的情節,不管她是否情願。R對待同桌是不是像我一樣霸道呢?盡管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很溫柔。
我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就是想辦法混進這所學校,和R一起讀書。可是這個想法隻讓我興奮了一分鍾。我回不去了,五年前我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靠牆角的位置把墨水瓶砸向講台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回不去了。這條遊俠騎士的路,踏上去,就很難回去了。
他們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功課,住校的學生回寢室洗漱,走讀的學生踩著自行車回家。我終於看到R的背影,我想那應該是R的背影,在昏黃的路燈下麵,奮力地踩著自行車。我想我的目的達到了,也就是說我該走了。我該繼續帶著玩世不恭的麵孔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態去往下一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