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坐到了火車上,依舊是靠窗的位置,但我對窗外的景色不感興趣。我心裏有些慌亂,我還沒有準備好,新的生活就開始了。就像我現在寫的這些文字,沒有提前構思,全憑一時衝動,就拿起了筆。
上火車前我渴望我的周圍全是美女,我們打牌、閑聊,相見恨晚,下車時互留電話號碼依依不舍。可惜上車後我發現車廂裏清一色的大老爺們,別說青春美少女,連個半老徐娘也看不到。顯然,那些大老爺們看到我是男的後也很失望,這讓我心裏稍微感到平衡。我想美女可能是很少出門的吧,即使出門恐怕也不會選擇這種又慢又顛的交通工具,即使選擇了這種又慢又顛的交通工具,身邊應該也跟著護花使者。
火車到韶關站的時候,一大群人擁進車廂,他們扛著足以裝下我的箱子,拉著髒兮兮的原來裝化肥,現在裝衣被鞋帽的袋子。他們可能已經在候車室等了很久,一臉的疲倦。按列車時刻表上寫的,這趟車在韶關站的停車時間是十五分鍾。可是半個小時過去了,仍有人拚命地往車上擠。
車廂內外都很亂,哭喊聲不絕於耳,看不到列車員的影子,我想乘警來了恐怕也無可奈何。那些人買的大多是站票,或者根本沒買票,打算上了車再補。行李架上已經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包裹皮箱,火車拐彎或者遇到傾斜的路麵時,行李架上的東西會掉下來砸到乘客的頭。那些中途上車的人隻好把行李放到走道上,強烈的困倦促使他們在走道上鋪張報紙或者直接坐到包裹上就開始打盹。這樣一來更阻礙了通行。
火車終於還是開了,有人試圖從窗口爬上來,可是車廂內的人死活不開窗,車門也被幾個強悍的乘客關上了,車廂裏逐漸恢複平靜。不會騰雲駕霧的人很難走到廁所,到了廁所也進不去,裏麵睡滿了人。有的人甚至在座位上解決,排泄到礦泉水瓶裏或方便麵袋子裏,車廂洋溢著濃烈的尿騷味。開水也打不到,許多人開始幹啃麵。
我有些口渴,可是列車員的售貨車推不過來。我打算到下一站就下車。諾誠還很遠,我不想帶著一股子尿騷味出現在R的麵前。
我是從窗口跳下車的,扭傷了腳,擦破了手。出了站後直接去了診所,包紮了一下然後去招待所睡覺。睡了兩天,腳不疼了,手上也長出了新皮。聽招待所的老板說這座城市風景不錯,於是我決定走之前四處溜達溜達。
剛出招待所的門,就遇上一老爺爺。我想可能是我手中的地圖出賣了我,他很熱情,問我要去哪裏。我說隨便走走。他說你是來旅遊的吧,如果是的話我推薦你去王城看看。我說我對人文景點沒什麼興趣。他說自然奇跡這裏倒沒有,如果喜歡美食的話可以去南京路看看,那裏彙集了天下各地的名吃美食,許多名人大師都去那裏吃過。什麼西施麵、東坡肉、李白酒、唐僧餅應有盡有,那裏的服務員個個都是絕色美女。
我擦了擦臉上的唾沫,說大爺您歇會兒吧,我就想四處走走,走哪兒算哪兒。他說你要坐車嗎?我帶你去公交車站或者幫你叫輛出租車吧。我說真不用,您還是忙您的吧。他說那你把帶路費付給我吧。我一驚,雖然隱隱預料到這老頭來者不善,卻沒想到會這麼直接。我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說您好像沒帶我去哪兒吧。他說是沒去哪兒,可是我給你指路了啊,我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在你身上,難道不該得到一些回報嗎?我還想爭辯,可是突然發現我身後站了倆彪形大漢。
花十塊錢打發走了那老頭,我遊興全無,回招待所退了房,打算乘下午的車離開,仍是去諾城的方向。我想我該去看看她,哪怕隻是看看她。
R很漂亮,大多數見過她的人都這麼認為。也有人說她不過是腿長了點、眼睛大了點,加上臉蛋還算白淨牙齒還算整潔,勉強算個美女。R喜歡左手一大罐可樂,右手一大包零食,把身子陷進柔軟的沙發裏看有兩百多個頻道的電視。R聽歌的時候很安靜,閉著眼睛,讓人湧起一股想親吻她的衝動。
R說她的童年很不愉快,沒有小朋友願意和她玩,經常有人往她雪白的連衣裙上灑藍墨水。所以長大後她要把童年遺失的快樂補回來。R從來不大聲說話,我寫字的時候,她就把床挪到陽台上,坐在上麵,邊曬太陽邊看書。思維卡住的時候我會看她,她光著腳,穿著便宜但是很柔軟的睡衣,手托著腮,翻書的聲音很輕,神情專注得近乎貪婪,像個吮奶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