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春節過後,延安的天氣還很寒冷。陝北公學第四期第八隊主任劉瑞森陪同身穿狐皮大衣的彭加倫來到隊部,叫了一些同學。彭加倫曾是八路軍駐蘭州辦事處處長,他對同學們說:“由於抗戰形勢的發展,黨中央決定你們提前畢業!”劉瑞森主任說:“明天就辦畢業手續,自己的講義、筆記本可以帶上。”這些同學原定學習時間為半年。
第二天,他們辦了畢業手續,領到畢業證。畢業證是由校長成仿吾發的。
第三天,1938年3月2日,大家啟程。人們從他們的臉龐上看到對戰鬥生活的希望和對燦爛未來的夢想。理想和信念支撐著他們人生的旅程,每一個人都懷著抗日上前線,打敗侵略者趕走侵略者的決心。校長、副校長,全體學員都出來壯行。歌聲震天,場麵動人。
學校院中停著三輛卡車。其中一輛是送領導和一些老同誌去蘇聯養病的;第二輛車上有一部分同誌去蘇聯學習,也有一部分去蘇聯養病,有黨校的學員,還有陝北公學的學員;第三輛車完全是陝北公學的學員。
這是一個多風的早春上午,依然冰封的延河蜿蜒伸向遠方。汽車在延河岸邊遇到了周恩來副主席,他迎麵站立在清風吹拂的河畔。彭加倫招呼大家下車。周恩來在延河岸邊給大家作了簡短的報告,聲音清晰而響亮。
他們到達西安,在八路軍西安辦事處住了幾天。就要離開西安了,辦事處把大家的講義收了,由辦事處保存,畢業證和日記本未收。黨代表林伯渠給大家講了話,給每人發了一件老羊皮大衣。當時西安天氣還較冷,但不一定要穿皮大衣。因此,大家有了想法,認為既不是去南方,也不是去北方。因為去南方用不著皮大衣,去北方不經過西安。大家的心情還是希望上抗日前線。
從西安出發時,彭加倫讓大家脫下八路軍的灰軍裝,男的穿長衫或中山服,女的換上花旗袍。他告訴大家說:“旅途中萬一有人問,一律說是平津一帶無家可歸的流亡學生。如再追問,就說到蘭州投親靠友。男同誌可以互稱兄弟,女同誌稱姐妹。”他們28人中有“六姐妹”即朱旦華、王韻雪、鄢儀貞、申玲、田麗君、李菲儀。“大姐”是朱旦華,“二姐”是王韻雪。
大家帶上簡單的行裝,擠坐在三輛卡車上。卡車被帆布篷蒙得嚴嚴實實,像是運載貨物的車輛。有誰知道,裏麵坐的竟是青春蓬勃生龍活虎般的年輕小夥子和姑娘們呢?汽車上了西蘭公路,第一天住在鹹陽紡紗廠。廠裏歡迎他們,他們也唱了歌。
車到蘭州,他們住進了八路軍駐蘭州辦事處。辦事處黨代表是謝覺哉,辦事處處長是伍修權。
在蘭州,他們中的林基路、李雲揚、楊梅生三人隨同去蘇聯參加共產國際會議的任弼時等20餘人乘飛機先到達迪化。林基路被委任為新疆學院教務長,李雲揚被委任為省立第一中學校長,楊梅生暫留新兵營當文化教員。
其餘的學員被國民黨西北軍政長官朱紹良扣住,困在蘭州。這期間,謝覺哉和伍修權給大家上過課,主要是謝老講課。馮鉉受中共中央駐新疆代表鄧發委派,來蘭州接他們。
他們在蘭州住了一個多月,經謝老和伍修權同朱紹良反複交涉,幾經周折才得以離開。一天下午,辦事處通知大家,午夜,分組從小門出去,乘坐蘇聯援助中國抗戰物資回程的軍用汽車。蘇聯軍用汽車免於檢查,他們悄悄地離開了蘭州。軍車上麵有篷子,他們坐在裏麵,不能說話。車內準備了麵包、水果。停車休息必須周圍無人,住宿都是等到天黑下來,住進中蘇運輸委員會接待站。卡車一行幾十輛,司機都是蘇聯人。
車進星星峽,到了新疆境內。蘇聯同誌馬上表現出輕鬆的樣子。車篷後麵打開了,住宿也不一定非在晚上。大家在車上可以說話了,可以唱歌。休息時,蘇聯同誌也和他們談談話,和在甘肅境內大不相同。汽車絕大部分時間在戈壁灘上行駛。一塊塊風蝕日曬的怪石,橫七豎八地或站或臥或躺,畸形千態,怪狀萬種;一個個隆起的沙石,一節節殘崖斷壁,在風中在陽光下怪唳著,仿佛拚命渴求蔥蔥綠蔭,向往風調雨順,憧憬柳暗花明。
新疆見到少數民族較多,他們圍著汽車看,有的表現出好奇,有的表現出驚懼。風不再凜冽,呼呼吹著,也僅僅是呼呼而已,沒有更多的內容,隻有團團沙塵輕煙似的飄過。這時,大家都想可能是去蘇聯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