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重遠“陰謀暴動案”,是盛世才製造的許多“陰謀暴動案”中的一個,是其進一步製造共產黨“陰謀暴動案”的前奏。它牽連到茅盾、張仲實、趙丹等人,還有數十人被血淋淋地殺害,因株連而受牢獄之災的人數就更多了。杜重遠是著名愛國民主人士,從青少年時代起,就把麵向社會、關注現實,作為人生的出發點。他磊落坦蕩,正道直行;他憂國憂民,為國盡忠。此刻,就讓我們翻開曆史的篇章,追尋這位民主誌士飲恨新疆、亡靈難眠的悲壯之行。
薩空了原在上海辦報,因為被帝國主義的工部局封閉,隻好來到香港。薩空了是救國會成員,救國會同誌敦促他把報紙恢複起來。這是個小型報,叫《立報》。報紙得到當時在香港的廖承誌、潘漢年的幫助,還用中共的名義投資3000元。報館是股份有限公司,有董事長。那時汪精衛跟蔣介石兩人搞德意路線,德國大使陶德邁在他們中間奔走,想要蔣介石向日本人投降。薩空了寫了一篇社論,批判德意路線。他夜裏兩點寫完,發稿以後就回家了。第二天早晨拿到報紙一看,董事長在後邊加了兩句話,是批判八路軍的,因此,薩空了和董事長鬧翻了。
正在這時,杜重遠到了香港;他是三渡天山,三次到新疆之後來香港的。其時,斯大林要援助中國抗戰,要建立一條從新疆、甘肅到陝西的運輸線。杜重遠四處奔波,就是為了溝通這件事情。薩空了跟杜重遠從香港來到武漢,他倆在胡愈之家裏見到周恩來和葉劍英,倍覺欣喜。周恩來聽了杜重遠三到新疆的情況說,在新疆要很好的和幾個黨內的同誌合作,周恩來談到鄧發和毛澤民。杜重遠和薩空了直接和國民黨當局接觸,蔣介石也有從莫斯科得到援助的要求,於是就派飛機把杜重遠和薩空了還有幾個歐亞航空公司預備在迪化設站的人送到迪化。
此時是1938年9月,迪化正在召開第三次全疆代表大會。兩人下飛機後,同盛世才簡單地談了談,盛叫他倆先參加會議。大會開了40多天,最後幾天盛世才找他倆談話,要留二人在新疆做事。盛說新疆是大後方,背後是蘇聯,想取得抗戰勝利,沒有大後方不行。他倆相信盛的話,因為盛有很多假象迷惑人們。他倆一下飛機就看見紅布白字大標語,“列寧主義萬歲”、“六大政策萬歲”、“堅持全麵抗戰”等等。他們從蔣介石下麵出來的人看到“反帝、親蘇、和平、民平、清廉、建設”這個口號,心裏當然是很高興的,認為盛世才這個人還是能夠做事情的。
但是,對盛世才這個人,薩空了和杜重遠有不同看法。杜重遠三渡天山時,寫了一本《三渡天山》,後經改寫又叫《盛世才與新新疆》,把盛世才寫得很好,吸引了很多青年到新疆。當時薩空了就對杜重遠說,這本書裏有很多問題值得懷疑。薩舉了一個例子,書裏的一節“盛督辦辦案迅速”。說有一天晚上,杜重遠被盛世才請去吃飯,陪同吃飯的是各廳廳長,包括一個維族的省副主席禾加尼牙孜。飯後,杜重遠回西花廳睡覺。第二天早晨看報紙,陪同他一起吃飯的人全都被捕,以後這些人又被殺了。“這叫辦案迅速嗎?這叫陰謀詭計嘛!”薩空了說。薩空了一語中的,盛世才具有當時各地軍閥以及暴發戶必備的野心勃勃、勢利、詭詐、機變、老辣、無賴、無恥、狠毒乃至喪盡天良等性格素質。
杜重遠一生純白,了無機心,沒有陰謀詭計這些想法。他說:“我跟盛世才是同鄉,小學的同學,中學的同學,直到日本還是同學。我們倆是一輩子的交情,他能對我用什麼陰謀詭計呢?”杜重遠忽視了盛世才集權政治的封閉性與文化理想開放性的矛盾。盛世才要的是政治附庸人格,而他有的隻是進步知識分子的獨立人格。“政治上的事要很好的考慮!”薩空了所以能夠從新疆脫身走開,也跟這個有關係。